沉河《生命》課文原文內(nèi)容
這個詞在我活了三十多年后才占據(jù)了我的腦海。但我仍然無法直接談論它,一想到這個詞,我的腦海就會一出現(xiàn)那一張張或天真的、或年輕的、或飽經(jīng)風霜的臉。我的心沉重得無法承受。
最近,每次外出、回家、走到二樓,我的眼光總會在那扇褐色防盜門上停留片刻,我總?cè)滩蛔∠胂衲情T里的人是如何努力地在延續(xù)那叫“生命”的二個詞。有時偶爾碰到門微開著,向里搜尋,可以看到茶幾上放著的花籃。那花如陽光般燦爛,但我知道它永遠無法像陽光那樣永恒。
剛放假,她還與我同在車棚里推出車,一路同行去進修學校讀書,去少年宮上課。雖然我們不熟,但相視一笑還是讓人感受到了鄰里的溫情。再說,只有三十出頭的她因為在原學校的出色表現(xiàn),我們學校的領(lǐng)導已在考慮要把她調(diào)到我們學校來。那時,我總在想,下學期,我們在車棚遇上時,一定不只是相視一笑了。
可是,十幾天后,同事來探望生病臥床的我時,給我?guī)砹艘粋驚人的消息,那位年輕而美麗的女教師患上了不治之癥——胃癌晚期。因為工作原因,她一直未到醫(yī)院仔細檢查,只是自已服些平常胃藥。這個假期,她是請人代課后到上海檢查的,但結(jié)果是醫(yī)生已無回天之力。起先,她的先生還瞞著她,和她的同事約好,不要去探望她。但如此年輕、如此美麗、如此燦爛的生命只能走到這里,誰能忍心讓她孤獨離去?
這些天,又聽說,她的腹部已腫脹得越來越厲害,大概只有幾個月的.生命了。
過了明天,我們將結(jié)束了又一個假期,重新開始工作,可是她呢?
新的學期即將開始了,讓我稍感安慰的是我的另一個同事也可以上班了。她的上班意味著一個受到重創(chuàng)后的生命的復蘇!她的堅強樂觀令人尊敬,她的生命更令人尊敬!
上學期,因為我要出差,作為領(lǐng)導的她主動為我代課。那天我向她交待課的進度時,她無意中開著玩笑地說:“這些日子又開始尿血了,都一年多了,莫不是生癌了?”只當她是在說笑話,只是輕描淡寫地囑她去醫(yī)院查查。三天后我出差回來,同事告訴我,她已去上海住院,檢查結(jié)果是膀胱癌。我一下子懵了。
等她手術(shù)回來,我們紛紛前去探望,但看到的依然是美麗如花的臉,燦爛如陽光的笑,這令我們這些帶著苦臉愁眉去看她的人慚愧不已。所有準備好的安慰她的話在這時都顯得那樣的可笑。如今,她終于以自己對生命的熱愛與信心戰(zhàn)勝了病魔,重新走上了工作崗位。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那樣強烈地感受到工作著是那樣的美麗!
還是上學期,兒子班級的班長突然患白血病住進了醫(yī)院。當我們學校得知這一消息時,提出要為他捐款,但他好強的父母謝絕了我們的好意。但是一個學期還沒結(jié)束,這個本來挺殷實的家已經(jīng)是家徒四壁了。放假前我們發(fā)動全校師生共捐款八萬多,雖稱不上雪中送炭,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吧。在孩子去北京接受骨髓移植之前,他們一家?guī)е幻驽\旗來到學校致謝。那天是星期一,在升國旗儀式結(jié)束后,孩子一手不住地擦著媽媽的眼淚,一手拉著媽媽走上了升旗臺,他雖然戴著口罩,但那挑戰(zhàn)生命的宣言,足以感動在場的每一個人,“一次次的化療,使我更加堅強,我一定要活下去,在大家的幫助下,我相信自己一定能重新回來……”才二年級的孩子。∩赡芊浅5卮嗳,但也生命可以如此堅強!
離開故鄉(xiāng)已六個年頭了,這期間,不停地傳來鄉(xiāng)鄰故去的消息。最令人痛心是我家的舊鄰。那是極其和善的一家,與我們相處得遠近于任何親戚。但是災難卻一次次降臨他家。早在我幼年時,疾病奪去了他們十八歲的兒子。二十年后,一次海難事故使他們新婚才一年的大女婿葬身大海,父親尸體找到的那一天,他女兒出生。又過了幾年,他唯一的小兒子又得急病身亡,拋下年僅十歲的兒子和年邁的父母。從此,老二口,一個在船上給人做伙夫,一個在飯店幫人洗碗筷。辛辛苦苦攢了幾個養(yǎng)老錢,一場又一場的疾病又將老人打倒,老頭子于去年的大年初二撒手西歸……
人生無常,可生命應該是有層次的啊。你沒有注意到初春時一根根光禿禿的梧桐樹枝上那星星點點的葉苞?還有去年冬天殘留的幾片枯葉,它頑強地占據(jù)在枝干上。在藍天的背景下,新綠與舊葉,一同展示著生命。但舊葉終究在風中飄落。舞動的枯葉時刻在提醒著,生命是變幻著的。看到新與舊在生命的某個層次中變幻,我可以寧靜。可是,如果生命剛剛起步,或者正當健步,就被封殺,你還能漠然無視?
這篇文章斷斷續(xù)續(xù)寫到這里時,我忽然感覺,生命,不是一個去寫的詞,這是一個去做的活兒。我寧愿相信,生命并沒有開始,也沒有結(jié)束。我們也許捕捉了它的某一段時光,我們永遠不會捕捉它的未來,F(xiàn)在我隱約地覺得我生命的根,它應該在天堂。只是它像植物把根扎在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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