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敦儒《水龍吟放船千里凌波去》的閱讀答案及賞析
水龍吟
朱敦儒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為吳山留顧。云屯水府,濤隨神女,九江東注。北客翩然,壯心偏感,年華將暮。念伊、嵩舊隱,巢、由故友,南柯夢,遽如許!
回首妖氛未掃,問人間、英雄何處?奇謀報國,可憐無用,塵昏白羽。鐵鎖橫江,錦帆沖浪,孫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淚流如雨。
【注】本詩寫于金兵南下,作者初離洛陽,由水路南行之時。
、賹O郎良苦:三國時吳主孫皓聞晉軍沿江來犯,遂以鐵索橫江拒敵,惜為晉人所破。此處暗喻宋為金所迫局面。
、诹焊福杭戳焊σ,樂府歌曲!度龂尽ぶT葛亮傳》載諸葛亮隱居襄陽隆中時,好為梁甫吟。
1.“云屯水府,濤隨神女,九江東注”,描繪了怎樣的景象?(2分
2.本詞用典豐富,試舉一例進行分析。(2分)
3.“淚”是古代詩詞中的常見意象,例如《雨霖鈴》中的“執(zhí)手相看淚眼”!妒裣唷分械摹伴L使英雄淚滿襟”,《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中的“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試舉其中一例談談“淚”這一意象在詩詞中表達的情感與本詞“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淚流如雨!庇泻尾煌?(4分)
參考答案
1描繪了天空高遠,云垂欲雨;江面空闊,波滾浪翻的景象;暗示了詩人的郁悶之情和茫然之感。
2.“南柯夢”是寫現(xiàn)實的動亂打破了詞人的好夢,回首往事,自不免有南柯夢短的傷感,嘆惋時光的流逝,有烈士暮年之悲。
“奇謀報國,可憐無用,塵昏白羽”說諸葛亮奇謀報國,仍不免赍志以沒,隱喻自己雖有長才也難有機會施展。
“鐵鎖橫江,錦帆沖浪,孫郎良苦”寫東吳敗亡的歷史教訓,吳主孫皓憑借長江天險,且有“鐵鎖橫江”,但還是未能擋住西晉王睿沖浪而來的戰(zhàn)艦,落了個可悲下場。這里可以隱約看出詞人對南宋小朝廷的擔憂。
3.本詞中寫出了作者面對家國不幸后的悲痛以及對時局無力回天的無奈。
《蜀相》表現(xiàn)出杜甫對諸葛亮獻身精神的崇高景仰和對他事業(yè)未竟的痛惜心情;看似抒發(fā)吊古之情,實際上也是抒發(fā)自己壯志難酬,理想難得實現(xiàn)的悲哀和苦痛。
《雨霖鈴》中,柳永寫了作者與戀人不忍別又不能不別的情形,表現(xiàn)了依依不舍的深情。
附加
注釋
伊嵩:伊闋與嵩山。伊闋,今龍門石窟所在地,伊水西流,香山與龍門山兩岸對峙,宛如門闋,故名伊闋。
巢由:巢父與許由,皆堯時隱士也。
鐵鎖橫江:三國后期,司馬炎篡魏滅蜀,惟東吳未平。吳主孫皓守將吾彥以鐵索橫江,欲以天險阻敵,然終為王濬所破。
梁父:梁父吟,又名梁甫吟,原漢樂府的曲名,傳乃諸葛亮所作。喻功業(yè)未成而懷匡時之志也。
吳山:江蘇南部古為吳地,吳山即泛指是處諸山。
水府:水神所居府邸。
神女:指湘妃、洛神一類水中仙子。
九江:長江至潯陽分為九派東流,毛澤東《菩薩蠻·黃鶴樓》:“茫茫九派流中國,沉沉一線穿南北”。
南柯夢:李公佐《南柯記》載淳于棼夢為南柯太守、享盡榮華,醒后方知為一夢之事。后常以之喻已逝去的往日情狀。
妖氛:指金兵南侵氣焰。
白羽:白羽箭。塵昏白羽指戰(zhàn)局不利。
孫郎良苦:三國時吳主孫皓聞晉軍沿江來犯,遂以鐵索橫江拒敵,惜為晉人所破。此處暗喻宋為金所迫局面。
譯文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為諸山留顧。云屯水神居住的府邸,濤隨神女,九江東注。北客翩然,壯心偏感,年華將暮。念伊闋與嵩山舊隱,巢父與許由故友,南柯一夢,遽如許!回首金兵南侵的氣焰未掃,問人間、英雄何處?奇謀報國,可憐無用,塵昏白羽。鐵鎖橫江,錦帆沖浪,孫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淚流如雨。
創(chuàng)作背景
1126年(宋欽宗靖康元年),金兵大舉南侵,洛陽、汴京一帶,均遭兵燹。不久,汴京淪陷。朱敦儒攜家南逃,先到淮海地區(qū),后渡江至金陵。又從金陵沿江而上,到達江西。再由江西南下廣東,避亂南雄(今廣東南雄縣)。這首詞具體寫作年月雖不可考,但從詞的內容看,似是他離開淮海,沿江東下金陵時所作。
賞析:
朱敦儒的詞,從題材和內容看,大抵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寫他早期的清狂生活和閑適心情的,另一類是寫他憂國傷時,撫今思昔的。這首《水龍吟》就是屬于他后一類作品的代表之一。
詞一開始就以雄健之筆描繪了一個開闊的水面境界:放船千里,凌波破浪,煙波浩淼。“略為吳山留顧”,從側面點明他此次離開汴洛一帶南來,不是為了“山水尋吳越,風塵厭洛京”(孟浩然《自洛之越》)。對明媚的'吳中山水,他只是略為留顧而已。潛臺詞是說,他此次離鄉(xiāng)背井,實在是因強敵入侵,迫不得已!霸仆汀比鋵戦L江水勢。水府,本為星宿名,主水之官,此處借指水。“九”,泛指多數(shù)!熬沤,指長江匯合眾流,浩浩蕩蕩,千里東流。境界何等曠遠。然而這曠遠的境界并未使作者襟懷開闊,反而“北客”一句轉出個人身世之感。國步艱難,一身漂泊,“如今憔悴,天涯何處可銷憂”。(朱敦儒《水調歌頭》)“壯志未酬”,“此生老矣!”(朱敦儒《雨中花》)表現(xiàn)了一位愛國詞人的憂憤,不是一般文人的嘆老嗟卑,而是與國家興廢、民族存亡息息相關的。這正是作者思想境界的崇高處。
下文由一“念”字領起,將生活鏡頭拉回到作者早年在洛陽隱居的時代。伊、嵩,指洛陽附近的伊闕、嵩山,這里代指洛陽一帶。巢、由,指唐堯時的著名隱士許由、巢父,這里代指作者在洛陽隱居時的朋友。詞人早年敦品勵行,不求仕進。在北宋末年金兵南侵之前,朝廷曾征召他到京城,擬授以學官,他堅辭不就,自我表白說:“麋鹿之性,自樂閑曠,爵非所愿也!保ā端问贰の脑穫鳌罚┧麧M足于詩酒清狂,徜徉山水的隱逸生活:“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懶漫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敕,累上留云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保ㄖ於厝濉耳p鴣天》)這就很形象地描繪了他疏狂懶漫,傲視王侯,不求爵祿,不受羈絆的性格。現(xiàn)在當他身遭喪亂,落拓南逃的時候,回憶起過去那種令人神往的隱逸生活,猶如南柯一夢。真是“堪笑一場顛倒夢,元來恰似浮云!保ㄖ於厝濉杜R江仙》)夢醒得如此快,覺來無處追尋。他對過去隱逸生活的向往,其意義不在隱逸生活本身,而在于他的隱逸生活帶有時代特色。封建時代,文人要隱居,必須有相對安定的社會環(huán)境。朱敦儒隱居伊、嵩時,北宋社會呈現(xiàn)出來的盡管是一片虛假的太平景象,但畢竟還能保住中原,人民生活基本安定,比朱敦儒寫作這首詞的時候所過的流離轉徙生活要好得多。所以朱敦儒對過去隱居伊、嵩生活的懷念,其實質是希望趕走金兵,恢復中原,回到以前的那個時代去,是愛國家、愛民族的表現(xiàn)。
正是這種國家民族之愛,所以下片一開始作者就站在愛國家、愛民族的高度,當此凌波南下之時,北望中原,痛感妖氛未掃,不禁發(fā)出了對英雄的渴求和呼喚?释杏⑿鄢鰜頀邇粞眨謴椭性。上下兩片,意脈相連。當時并非沒有英雄。宗澤、李綱都力主抗金,收復失地,但都為投降派所阻;驊n憤成疾而死,或連遭排擠貶斥,無一得志。他想到眼前放船千里的地方,也正是三國時,蜀吳聯(lián)軍抗曹的故地。當年諸葛亮何等英雄,奇謀報國,指揮若定。因后主懦弱,佞臣誤國,終于“塵昏白羽”,大業(yè)未成。隱喻自己也和其他英雄一樣,雖有“壯心”,無奈“奇謀不用”,英雄無用武之地。這種心情,他在《蘇幕遮》詞中也曾表示過:“有奇才,無用處,壯節(jié)飄零,受盡人間苦!边M而由眼前的地域特點和國家形勢聯(lián)想到西晉滅吳的歷史事實。當年吳主孫皓倚仗長江天險,以鐵鎖橫江設防,仍然阻擋不住西晉大將王浚的樓船,錦帆沖浪,鐵鎖銷熔,終于“一片降幡出石頭”,“孫郎良苦”。歷史往往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鑒古觀今,作者在詞中流露出對象東吳一樣偏安江左的南宋小朝廷前途的擔憂。下文“但”字一轉,結束上文的論史,轉入到以抒情作結。詞人救亡有志,報國無門,他憂憤得敲打著船槳,作為擊節(jié),象諸葛亮那樣唱著“梁父吟”,心潮激蕩,“淚流如雨”,無可奈何。一位愛國詞人的一腔忠義之情,抒發(fā)得淋漓盡致,而詞情至此,也達到高潮。
詞以放船凌波開始,通過江上風光的描寫拓開境界,撫今懷古,將敘事、抒情、議論有機地組合起來,將個人身世之感與對國家民族的深情摯愛融為一體,風格豪放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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