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體感知
1926年秋，聞一多只身離開家鄉(xiāng)湖南浠水，到上海吳淞國立政治大學任教。不久其妻子和女兒立瑛即患重病。聞一多得知后，又匆匆返回家鄉(xiāng)。但已經(jīng)晚了，立瑛因病情嚴重，無法挽救，不幸夭亡。年輕的父親心情異常悲痛，寫下這首詩。這是一首感情深沉的葬歌，淋漓盡致地表達了生者告別死者的哀傷，哀惋而不悲慘，真摯而不夸飾。詩人沒有刻意渲染，而是平靜地娓娓道來，看似無章，實則有法，像是輕描淡寫，實則激情內(nèi)蘊，讀來令人黯然銷魂。
愛女的早夭對詩人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詩人沒有嚎啕慟哭，而是將深深地悲痛埋進詩里去。父母對于子女的感情離不開一個“愛”字。小孩得病，晝啼夜哭，哭累了便昏然睡去，這是常有的現(xiàn)象，而這里的情況是，詩人借睡眠來安慰自己，愛女的早夭是“哭得太累”的緣故，又要睡一睡了。由此找到了詩歌構思的突破口，后面的詩句全都由此引出，整首詩的框架也就建構在“哭累要睡”這一點上，以下所謂的“叫夜鷹不要咳嗽”等句，均由此“睡”字而來。所以，這一“睡”字，可以說是全詩的詩眼，自上而下，一貫到底，使全詩的立意顯得十分清楚。
正因為這“睡”字中暗藏和飽含著詩人對死者的安慰和愛撫，詩人特意為女兒制造了一個非常安靜的環(huán)境，在第一節(jié)中連用了三個“不要”，第二節(jié)中連用了兩個“不許”，第三節(jié)中連用了兩個“也許”，第四節(jié)中連用了兩個“讓”，這一切，都是為了使女兒能夠安然長眠，也都是與詩人的愛撫之情緊緊聯(lián)結在一起的。
其實，安葬好愛女之后，詩人未必聽到夜鷹咳嗽，輕微號叫，那是詩人的想象。但是這一連串的想象卻非常重要。因為該詩副題雖表為“葬歌”，卻沒有直接寫墳墓，而是通過小草、青松、陽光、清風等自然景物，以及夜鷹、青蛙、蝙蝠、蚯蚓等自然界小動物，從側面寫出了愛女的所葬之地，渲染和烘托了目的四周幽靜的環(huán)境氣氛。
這種環(huán)境氣氛的渲染烘托還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反照和折射出詩人當時的心情，正是軍閥割據(jù)、內(nèi)戰(zhàn)頻仍的時代，政治、社會及其昏暗腐敗，詩人對此十分憤慨，感覺女兒雖然去世太早，但離開這個混濁的人世，日夜與夜鷹、蝙蝠等為伴倒也罷了，在松陰庇護下安睡，聽“蚯蚓翻泥”，聽小草的“根須吸水”，但也不失是一種美好的歸宿，總比聽那人世的咒罵聲要美妙一些。這當然只是詩人意識的自我安慰，但也可以見出詩人對當時社會的厭惡，同時也反襯出愛女心靈的純潔無瑕。
二、問題探究
1．詩的題目是一個副詞“也許”，為什么不直接用“葬歌”？
詩人明明知道愛女此次是永世長眠，但他不愿意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作為父親，他有著育兒常識，小孩生病哭鬧，常�？拗杷^去，所以，前兩個“也許”，他寧愿假想孩子，她是“哭得太累”的緣故，又要睡一睡了。整首詩的框架也就建構在“哭累要睡”這一點上，所以，這一“睡”字，可以說是全詩的詩眼，自上而下，一貫到底，使全詩的立意顯得十分清楚，女兒的離開對詩人來說是永遠的睡著了，用“也許”真切地表達了父母對痛失骨肉的難以言傳的悲痛。
2．詩人以怎樣的想象表達了對亡女的感情？
詩人特意為女兒制造了一個非常安靜的“睡眠”環(huán)境。表達了詩人對亡女深切的安危和愛撫。詩人從兩個方面寫“睡眠”環(huán)境。
�、僖コ绊懰叩牟焕蛩�。在第一節(jié)連用三個“不要”，因為“夜鷹”“蛙”“蝙蝠”這些恐怖的叫聲和形象會影響到孩子的睡眠，詩人以制止的口氣讓它們安靜。第二節(jié)中連用了兩個“不許”，口氣更加重，不許陽光照射，清風吹拂，強光和風吹都會影響睡眠，最后干脆用一句警告語“無論誰都不能驚醒你”。
②創(chuàng)造有利于睡眠的環(huán)境，所以“撐一傘松蔭庇護你睡”，而松樹是常常種在墳墓前的樹木。取小孩睡覺需要搖籃曲的特點，用“也許”猜測孩子可能喜歡聽“蚯蚓翻泥”“草根吸水”。第三節(jié)中連用兩個“也許”，第四節(jié)中連用兩個“讓”字，這一切，都是為了使女兒能夠安然長眠，也都與詩人的愛撫之情緊緊地聯(lián)結在一起。
同時他用一句詩也間接表達了對黑暗社會的控訴，“也許你聽著般的音樂，/比那咒罵的人聲更美妙”，世上的生活是如此的痛苦，早夭也不失是一種美好的歸宿。真切地表現(xiàn)了身為人父對女兒血脈相連，難以割舍的悲哀和無奈。
三、語言品味
1．韻律特征
聞一多很重視音樂美。他認為，音樂美在詩中表現(xiàn)為音節(jié)、平仄、韻、雙聲、疊韻等，其中最主要的是節(jié)奏，詩所能激發(fā)情感，完全在它的節(jié)奏。此詩反復吟唱，句子整齊中有錯落，又不妨礙詩情的表達和語意的流暢，本來是十分困難的，而詩人卻處理得很好。其中除了第二節(jié)的語氣顯得比較堅決之外，其它三節(jié)幾乎都用了一種溫柔的輕輕的語氣寫成，如平時催眠的兒歌，讓愛女靜靜地“睡去”。
2．動詞錘煉
聞一多很重視煉字，擅長使用動詞。有些詩僅僅一兩個字，就把一節(jié)詩乃至整首詩寫活了，使詩倍增生命力。他總是尋求最恰當?shù)淖志淙ヵr明有力地表現(xiàn)詩的內(nèi)容。第一節(jié)中寫“夜鷹不要咳嗽，/蛙不要號，蝙蝠不要飛”，“咳嗽”“號”“飛”都非常形象地寫出自然界生物的叫聲和行動特點。第二節(jié)中“不許陽光拔你的眼簾/不許清風刷上你的眉”，“拔”“刷”很形象地描繪出陽光刺眼，清風吹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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