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青春的狹縫散文

　　往事不堪回首，記憶依然深切。

　　十八歲的青春十八歲的希望十八歲的歡笑十八歲的美麗在滿街的標語震天的號呼遍地的狂熱與瘋顛中被捅得支離破碎。離開了鬧騰騰的校園，我們被冷落一旁，成了路人，“逍遙”地冷眼觀看“史無前例”，看到臺上臺下紛紛擾擾你上我下斗智斗勇斗得人心顫顫，聽到夜半的槍聲在小島夜空震響，弄得畏畏懼懼，得知槍彈穿透街墻進入到正在熟睡的一個平民的肋骨， 很感膽戰(zhàn)心驚。狂熱的人們都爭著當(dāng)“革命”派，紛紛表示紅心向著“紅太陽”，而我忽然感到要穿衣吃飯的急迫。青春的生命正需要卡路里的支撐，荷爾蒙的力量。我生活的島鎮(zhèn)，既不能上山下鄉(xiāng)，又沒有支邊支農(nóng)，十年讀書結(jié)果連農(nóng)民也沒處當(dāng)。托親挽友四處求助，終于找到了給一個山崗上的單位拉水的差使。山崗上沒水井，這么多工人吃用都需要水。

　　于是，我拉著裝著橢圓形的頂上有個到水口的大水桶的小板車，到幾里路外的內(nèi)岙平洼地的大水井邊，一挈桶一挈桶從深深的大水井吊水。天旱正是缺水時，那挈桶的繩要放下十幾米，然后一把把拉上來，腳顫著，手顫著，氣喘著才提上一桶。吊滿一車桶實在化費了太多精力，可還是賣力地干著，并在苦心中尋找快樂，滿心喜悅地聽水倒進車桶的聲音，直到車桶滿了。然后拉著車俯著身支著腳爬上長長的車水崗，行過窄窄的幸福路，沖下傾斜的島鎮(zhèn)的街道。再去咬著牙撐上去那單位的陡崗，換取三毛錢的報酬，去換取一碗光面或二包“大紅鷹”與哥兒們吞云吐霧，消磨無奈和無聊的最美的光陰。青春，那美好的情景跑哪兒去了！

　　一天，我汗流浹背撐上車水崗拉過幸福路，便向斜街下沖。街道窄窄的，陡斜著夾在低低的街房間。街斜，水得重量施力給了車輪，于是滾動的車輪推著我往下坡跑。忽然從下面駛上來一大卡車，而卡車的右邊是一排小板車，只有左邊，似乎還有一條狹縫，似乎比水車的車身狹得多。我止不住車的滾動，怎么辦？車毀人傷就在眼前，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眼前似乎什么也感覺不到，朦朦朧朧似乎我的身子在騰去駕霧，腳輕輕地被車帶動著急速沖下去。瞬間朦朧飛騰后，我感到我脫險了，我安然無恙地穿越了狹縫。轉(zhuǎn)回頭，看那街道，一絲驚險爬上心頭和臉面，腦中便閃現(xiàn)后怕，臉上便涌淚花，淚花中又有一絲喜慶的歡快。

　　我的.青春歲月，似乎總有狹縫阻卡。穿越狹縫，是生之必然？穿越狹縫，是生之偶然？是冥冥中神靈的扶助還是幽幽間第七感官的神功？我說不清�；蛟S那就是青春的靈感，那就是青春生命的力量。我忽然想到生活中，我們自認為不可穿越的狹縫，其實就有穿越的偶然。孫悟空就是穿越了密密的水簾而找到了一個猴王宮室。雜技演員正是從小于身圍的筒中穿過才博得了觀眾的喝采。而在這特殊年代的青春生活，有時我們被迫要當(dāng)一當(dāng)雜技藝人，去穿越青春的狹縫，也就開拓了自己青春的新境。

　　穿越狹縫，不去思想不去顧盼，讓青春心靈去感受生活的悠長于短暫，穿越的偶然與必然，也許明天或后天，又會有那么幾次狹縫驚魂動魄，難以穿越，我也不讓心顫抖，不讓神無主，我將會笑對一切，即使最終無法穿越。經(jīng)歷狹縫危難的青春獲得的或許就是超越和強大，這是那一次穿越以后給我的信念，或者說那就是青春永葆的一個生命內(nèi)涵。

　　朋友，珍重

　　你要走了，明天就要離開故園、離開已經(jīng)熟悉的單位去外地工作。這的確是一次機會，你用你的智慧和能力獲得了外地單位的認可和聘用，而這里單位的領(lǐng)導(dǎo)也為你的這個機會開了綠燈。栽花開花，插柳成蔭，你又闖出了一條路來……

　　那天下午，你來辦公室，作最后整理。我默默地坐在一邊，等最后為你打包。

　　幾年的同事，幾年的交流，乃至幼而失父的歷史體念，我們有了對工作、對人生、對生活的很多共識，而你敏捷的思路，形象的言說，新巧的點子，追求完美的奮斗目標，更讓我稱服，與你交流，常常能得到富有意義的啟示；工作中的互相支持和鼓勵，真實和誠懇，我們成了可以談點私事的朋友。

　　朋友有著新的轉(zhuǎn)機，是高興，朋友就要遠離，有不舍……

　　你整理得很慢，有幾次，你整好一件東西，卻又重新拿出來，疑惑一陣，才又放回去。我知道此時你也有著惜別的矛盾——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好無奈……我的心里竟幽幽地盤旋起那些歌詞。

　　終于，我打好了包。我說，明天沒有時間送你。你說不用送了，其實我們還是很近的，幾個鐘頭的距離；而送別反會難受……。

　　你準備提包出來，我說，我來吧。你理解地點點頭。我們走出辦公大樓，走到門口，你轉(zhuǎn)身，理了理你那惹人過說的長發(fā)，長發(fā)飄逸地披向肩背。你亭亭挺立著低沉地說，好了，再見吧。就接過我手中的提包轉(zhuǎn)身開步。我說，“�；丶铱纯础�，這里還有朋友。你說，我會經(jīng)�；貋淼摹�…

　　這時，雨輕輕地編織著紗幕，悄聲微息卻鋪天蓋地地罩著上空。你撐開清談的鵝綠布傘，傘下是你穿著紅色羽絨的身影。一步一步，沒有遲疑，沒有猶豫，你邁的很堅實……

　　我知道，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在你的心上劃下道道傷痕，勢利的眼光、功利的偏見、世俗的無聊、長舌的謠傳、嫉妒的攻擊，“愛情”的戲弄，和無情歲月煎熬著你憔悴的青春……你默然吞咽了幾多苦淚，卻堅強地保持著自己的獨立和純真，留給人的依然是美好和善良，你依然是大方和爽直……

　　你走在弄口，細雨依然，鵝綠的傘下，紅色鮮艷地閃亮，我想起戴望舒《雨巷》中的那個意境，“撐著油紙傘，獨自 / 彷徨在悠長、悠長 / 又寂寥的雨巷”，也許此時你也有著“丁香一樣的芬芳”和“丁香一樣的憂愁”，可是，你沒有彷徨，你是去開拓新的途路。你深知，外面的世界很寬廣，有著更大的空間、更多的獨立；然而，外面的路途也很艱辛，外面的寂寞也很深刻……你沒有猶疑，你的腳步很沉著。

　　望著你漸遠的身影，我輕輕地說，朋友，珍重。離開家鄉(xiāng)，遠去的路更需要你獨立地行進……

　　望著你漸遠的身影，我還有默默的祝福與祈禱：好人平安，好運長伴，好緣降臨，好祺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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