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過年記散文
總感覺有一些地方,在人生中總是想繞開,而命運總是讓你繞不開。我一直在想,這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的。
北京這個城市,也許就是一座這樣的城市。
又到過年了,在北京工作的孩子,去年就曾說讓我們去北京過年,那時,感覺孩子住在單位宿舍,一直感覺去那過年不是個事,就一直沒有答應。今年,孩子租了公租房,也算是在北京有了一個家,又說起讓我們去過年,也就在口頭上答應了,答應孩子在計劃中。
一進臘月,大哥家的二孩子辦喜事,一家人都歡天喜地為大哥家忙。忙罷,心中就有了一點愁云,從心里講,大哥家新喜,按理,我作為叔叔,本應過年在家招待新媳婦。看著大哥忙碌的樣子,幾次想說上北京過年,又不好意思說。
想當年,我上中師之后,第一年放假。那時,哥哥在北京打工,那時年輕,心是飛揚的,就想上北京去看看,寫信給哥哥,說明了去意,哥哥也來信答應了,還特別給我匯款。
那時,自己剛從農村出來,對城市還是那樣陌生,上學時,只是經過安陽這座古城,上學是在滑縣老縣城。上學是坐汽車去了,只是坐汽車時,看到過火車,自己還沒有坐過火車。
第一次走進北京,是靠哥哥這只無形的手。
父母親不在了,總感覺家也沒有了,父母在時,感覺父母為我們兄弟撐起了一片天。
每一次經過父親窗外,只要看到父親窗里的燈亮著,就能感覺到父親,就是不上去,感覺心是暖暖地。我老家是臨街,父親和弟弟一起住,樓下租出去了,父親和弟弟住在二樓。在一個細雨紛紛的秋日,下班回來,經過老家時,看到二樓窗戶里的燈光亮著,在恍惚中,停下車了,上樓一敲門,開門的竟是弟弟。一下子才清醒過來。弟弟一看是我,就讓我進門,環(huán)視一下父親生前住的房子,一下子淚眼朦朧。弟弟也明白我想父親了,父親走了,老家也沒有了,原來的家,現在成了弟弟的家了。
辦罷喜事,客人們都走了,哥哥又叫我們一家人,辦了兩桌子菜。一家人坐在哥哥家的客廳,我看到哥哥也都有白頭發(fā)了。長兄為父,哥哥就成了我們家的大樹,也為我們撐起了一片天。全家人喜氣洋洋,我們都為侄和侄媳賀喜,看著哥哥蒼老的樣子,從十幾歲,到北京打工,現在還在上海打工。我的眼淚就落下來,不忍心說上北京過年這事,哥哥看我默默無言,仿佛看到我有心事,就問我,我才說了自己的想法。好在一家人都理解,這是新時代的鄉(xiāng)愁,孩子和我們天各一方。
北京,這座古城,也許有我難舍的情緣。
當我再一次送孩子去北京上大學,我一直在想,我是十幾歲走進北京的。沒有想到,孩子也是十幾歲,就又一次走進北京。
當他碩士畢業(yè)后,本來想考清華的博士,但沒有考上,找工作了,孩子問我,我就力主他,離開北京就業(yè)。因為,北京的房價太高了,不是我們家能搞定的。孩子表面上答應,在內心,還是不愿離開帝都,因為,他在北京上學已經七年了。
孩子最后還是留在北京了,有時想想,那都是我的北京情結,上大學時的選擇,是我一步一步把孩子送進北京的。
此刻,當我和妻子,加上一個同學,同學也是去北京過年的,他的孩子和妻子也在北京。
車已過盧溝橋,我倚著車窗,看車窗外的城市,窗外的風越來越大,那風吹著樹梢,在擺動。盡管已是春天了,北京的天還是那樣寒冷,能聽到窗外的風響。天空還是不錯的,有風,能看到西邊的太行山,夕陽西下,晚霞映紅天際。
我想起,當年那個十幾歲的青年,走進北京的情景。那年,我口袋中裝著20塊錢,從滑縣出發(fā),先坐汽車到安陽,從安陽坐上火車。那時,還是第一次坐火車,那快樂,仿佛還在昨天。記得當時是坐直快,車票是11塊錢左右。手里是哥哥來信的信封,我出發(fā)前寫信給哥哥哪天到北京,坐幾次火車。說定他在火車站接我,我一下火車站,出了站口看那人來人往的人流,我好像一片小船,漂泊在大海中。天陰沉的,不時下起一點小雨,這就是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北京,我有一點茫然,心就像天氣一樣陰沉,到站前廣場,到處找哥哥,找了半個鐘頭,也沒有從人山人海中找到。
我就按哥哥給的路線,上了公交車。那時平生第一次坐公交,我不敢往里走,一直在賣票的周邊,到了一站,就問一下賣票員,到了永定門沒有,賣票的是一個婦女,可能是我問得多了,一定是看我是外地的人,坐了有二三站,我又問,賣票員答應了一聲,我就慌忙下車。一下車,才知道是錯了。一抬眼看是天安門,我站在天安門前的街前的路邊,盡管是第一次看到天安門,此時,還下起小雨,我不敢向天安門邊走去。一直站在街邊,一會看那一路公交又過來了,我就沿著街邊,看公交往哪走,邊走邊看車的走向,我走了好幾站,看清那一路的公交車,我走到大石柵,認真看了路邊的公交站說明,才明白坐幾站,我又坐上公交車,到永定門,轉366到黃村。剛剛還在為學會坐公交之后高興,一到黃村,心中又茫然了,到哪找哥哥的工地,拿出信封,問路人,問了幾個人,都說不知道這是哪。因為,信封上寫的是信箱。這時,我才慌起來,一邊走,一邊想,要是找不到哥哥,那如何辦,手上只有9塊多錢,要回去,也只能是坐慢車,記得那時慢車是8塊錢。這一次我長了一個心眼,問一位大嫂,一個戴眼鏡的大嫂,我拿出信封,人家也說不知道,不過,人家說前邊有一個郵局,你到那里問一下。我沿著大嫂指的路,找到一個郵局,人家才說給我方向。出了郵局慌然向東走,一會,看到一群打工的人,回工地,一看是我們大隊的人,好幾個都認識我,這樣才算找到大哥。
一生中,這是第一次和北京相識,竟是這樣的艱難,這也是我的心路歷程。
當我們出了蓮花池汽車站,站在北京街頭,一陣一陣的刺骨寒風,向我們吹來。妻子還對我抱怨,你說春天了,北京可能也暖和了,要是這樣,我穿上厚一點的大衣。一會,同學的孩子開車來接他,同學孩子熱情地說送我們,我知道這里離我孩子地方太遠,還是坐地鐵方便,就謝了,他們開車走了。
打電話,孩子在地鐵中說,還有一站就到了。我和妻子,站在寒風中,看車來車往的人,感覺到自己是北京的一個過客,不過,要在北京過年了,一直想找到家一樣的感覺。北京是我的家嗎?
西二旗,有人說與清代八旗駐軍有關,其實不是,是明代在此設立的牧馬場有關。小旗是明代軍隊基層的編制,就像現在的班,一旗是十個人,西二旗就是二個旗,就是二十個人。
孩子的單位就在西二旗,他的公租房,也在周邊。
當我從西二旗地鐵站出來,看到人來人往的人流,大多拉著行李箱,去坐火車,回老家過年。一看到這些常年在外打拼的年輕人,在濃濃的年味中,將要回到父母身邊,我心中有一種濃濃的溫暖。我站在寒風中,細細品味這群年輕人的回鄉(xiāng)之旅,來自北國的風,吹得我感覺有刺骨的冷。我想到了二個字漂泊,我的心頭有一種難言的愁緒,理論上,老家是我孩子的故鄉(xiāng),而現在北京又成了孩子的家。
看到這一群年輕人的奔波之苦,心中一直有一種雜然的味道。
過去,一直是孩子回到故鄉(xiāng),回到我的身邊,過年的,F在才知道到,孩子也是在新的奔波之中,也有了新家和故鄉(xiāng)之間的難舍。這就是我今年,一直想上北京過年的愿望,我也要做一個奔波者,也體會一下奔波中,過年的味道。所不同的是,我是別離故鄉(xiāng),別離親人,別離我生活的太行山小城。
父母不在了,孩子成了我唯一的親人。一直以來,我認為,孩子是我放飛的風箏,在好多時候,只要是那空中的線不斷,就是放飛的成功。平時沒有事,也就少打電話,總是對孩子說,只要我們的身體好,也就是你最大的福。這樣你在外工作,就不用操我們父母的心,給孩子一個成長的空間。
現在,當我坐在孩子的家中,這是西二旗一個公租房小區(qū)?吹胶⒆忧岸螘r間,一個人買來的家具,還有生活用品,心中有一種深深的歉意。因為這是孩子自己動手安的家,盡管產權不是他的,是用每月4200元租來的,但我感覺租來的房子,也是家了。
我望著這90平米的房子,如果用錢買,就值600萬,在老家就是豪宅了。孩子還沒有成家,就找來在一起的室友,兩人共住,我來到之時,室友還沒有回來。
我是睡在天價的房中,卻沒有感覺到那樣的奢華。我睡覺不好,這是頑癥,這也是我這些年來,不愿意走動的原因。在來北京的周五晚上,我也是早早睡下,想養(yǎng)好精神。卻不知12點醒來,一直折騰到快五點,才迷糊了一會,早上還是妻子叫醒我。睡在北京孩子的家中,也是,感覺坐了一天車,有點累了,也想早早的睡覺,躺在床上,找了一本唐浩明的《楊度》,胡亂看了一會,閉上眼睛,想睡,又睡不著。11點了,孩子的室友回來了,我借上廁所之時,給室友說了一聲。
也不知為什么,人到中年了,也算是尋找寧靜的人,常年行走太行。不知為什么,就是睡不著,一看三點了,腦子中還是那樣清晰。難道說,孩子的家還認生嗎?
第二天,孩子去上班了,孩子和室友都是在單位吃早飯。我和妻子吃過早飯,想到外面走走,一走出樓門,那刺骨的寒風吹到身上,有一種割肉的疼。我趕忙對妻子說,不去了,又回到房中。
回到房中,妻子去廚房幫孩子收拾去了。
我閑淡地看孩子的房子,在室內胡走著,一會我站在窗前。窗外的風吹著樹梢動,樹梢上沒有樹葉,只有枝條在動。一會,幾只鳥兒在風中飛翔。我定神看它們,一會飛到這棵樹上,一會飛到那棵樹上,我也叫不上這是什么鳥。恍惚中,我能聽到他們的鳴叫,仿佛是我行走在太行山中,聽到的鳥兒鳴叫。在太行山的'空幽峽谷中,在懸崖邊,在山頂上,我最喜歡聽鳥兒的鳴叫。這是我故鄉(xiāng)的鳥兒嗎?是不是也飛到北京來了,也伴我到北京過年來了。
一會,鳥兒又飛到一片竹林,在竹林叢中穿梭。我是站在七層樓上,在高空中看竹林,能看到竹林竹梢的動,左右搖動。我在以后的幾天中,出門總要看這叢竹林竹梢動不動,動,就是風大,不動,就是風小。我也曾在夜色中看過這一片竹林,夜色中,周邊是路燈,還有樓房中的燈光,竹林有一種朦朧的美。想想,寂寞中,能有這一片竹林相伴,也是一種不錯的風景。
平生愛竹,沒有想到,在北京過年,還會有這一片竹林。
又到后窗,窗外是一個小樹林,那里還有一條步道。樹林中大多是白楊樹,還有幾棵柳樹,不時,也有鳥兒在樹林中飛翔。我看到一個老人,在步道上漫步。后來,我常在街邊看到一群老人,在打紙牌,其中就有這位老人,曾聽他說,他是東北吉林市人,也不知是來尋親,還是靠友,也是離開故土的人。
站在空中看風景,總感覺到孩子的家,有一種飄的感覺,不像我在小城中的小院。腳踏大地,閑時在院中行走,能用手感覺到院中樹葉的嫩,能感覺空中那飄飛的香味,還有妻子種的菜園,還有那伴我十幾年的葡萄,一到收獲的季節(jié),我就叫來朋友月下賞月,吃葡萄。
中午,是在一陣手機的鈴聲中驚醒的。兒子打來電話,說是有一件郵件。
過年了,在孩子的家中過年,孩子成了主人。平時在老家,我是打年貨的主角,現在成了一個旁觀者。不過,兒子在我們來之前,就打了一點年貨。妻子打開郵件,竟是幾袋紅棗。晚上,孩子還問妻子,還需要什么年貨,就打開手機,讓妻子在網上選,這里是送貨上門。在家只知道能送飯,想吃什么了,一點擊,沒有想到,在北京還能在網上買菜。晚上在網上訂的菜,第二天早上就送來了。
我看不懂的時代,還有看不懂的年。
睡醒了,就坐在屋中,喝一杯茶。近年來,自己不勝酒力,只是愛喝幾杯清茶,我一一看孩子的茶盒,竟有好幾種。有的是孩子買的,有的是孩子的室友買的,孩子也喜愛走動,有時也常出差?吹教炷系乇钡牟枞~,我是從內心喜愛,后來幾天,我一一品味,也算是北京過年中,一杯一杯的清茶,也讓我長了見識。
一直在室內,感覺有一點煩惱,我和妻子,就想到戶外走走,也算是看看孩子家的周邊環(huán)境。站在窗看,看窗外那一叢竹林,竹梢還在擺動,也聽到窗外的風聲,我和妻子穿上厚大衣。走到院中,也看到樓前停了好多車,看上去,有新疆、西藏、吉林、云南等牌照的車,一看就是外地來北京過年的。也許都是像我們一樣,也是來看孩子的,家是什么?也許孩子生活的地方就是家,是未來的家。
走在西二旗的路上,刺骨的風吹著,有時竟吹得我后退幾步。路上行人,個個全副武裝,大都豎起棉衣上的帽子。我還是頂著風,走到一座立交橋下,因為那里有一座售報亭,路邊都是被風吹倒的摩迪車。
有一種習慣,在家時,喜歡在小城中滿街跑,跑到一個一個小郵亭中買幾本雜志,回家胡亂看。這幾年,有一本雜志?矗蔷褪恰蹲x者》。可惜,小城中在創(chuàng)建衛(wèi)生城中,一夜之間,把一個一個的小郵亭搬走了,從此,也沒有買雜志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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