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拜抒情散文

　　一

　　我正在自己新開張的縫紉店里和顧客大嬸商量布料該怎么用，做成什么樣式更適合她，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我的思路，電話是妯娌打來的。

　　“嫂子，我們明天去神頭山拜神，每年都是全家都去，就差你。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又怕你不去，想想還是愿意跟你說，今年也一起去吧？”二弟媳電話里試探的跟我說。她知道我近一年來走的不太順利，厄運不斷，想讓我去拜拜神仙，求個平安。

　　我接到電話是晚上的八點多鐘，第二天的活計已做安排，我有些猶豫。大嬸在一旁聽到電話的內(nèi)容，就堅定的和我說：“去吧，去吧！既然人家說讓你去你就得去，這就是神在度化你，拜神的事不能猶豫�。∩耦^山的神很靈的，你就去吧！”大嬸的話說得很神秘，就連我這個常以無神論自居者聽著都想起雞皮疙瘩。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有些現(xiàn)象真的是無法用科學(xué)來解釋的。為解一解心中的疑惑，也游覽一下大自然景色，我決定跟著妯娌幾個一起去，把第二天的事情又做了重新安排。

　　時間是陰歷的二月下旬，初春的氣候依然能帶著涼意，這幾日正趕上連續(xù)下雨，剛剛聞到春天氣息的人們又回到了冬的寒冷。

　　我看天還在下著雨，就電話給二弟媳：“這天一直下雨怎么上山？”“定下的就是下刀子也要去！說去了就不能再猶豫��！在車?yán)锱率裁矗�明天就不下了呢？就這點小雨!”二弟媳在電話的那頭堅定的說，說完她告訴我要帶的東西。弟媳的堅定也感染著我，我也堅定了信心。

　　由于去的時候要起大早，弟媳怕我誤了行程，就讓我去她家住，第二天好一同走。我簡單準(zhǔn)備了一下，開車去了離我?guī)坠�里的弟媳所在的村子。晚上很晚了，二弟媳又整理一遍要帶的東西，把我?guī)У牟蝗�的又做了添補，像是過一個神圣的節(jié)日，弟媳的用心讓我也覺得無比神圣起來。

　　凌晨四點，二弟媳及時醒來，喊我起床。我平時就有早醒的習(xí)慣，也就很快起床了。有電話過來催促，是三弟媳打來的，我們趕緊帶上頭天晚上準(zhǔn)備好的包裹，急促地走出了家門。

　　街上三三兩兩的人群結(jié)伴而行，都是一個目標(biāo)，相約在一個路口等一輛旅游大巴車。五點鐘的時候，人已到齊，大巴車也及時趕到，人們都帶著大包小裹的上了車。有幾個人需要在山上守神幾日，還帶了被褥。車子順著寬闊的柏油路疾駛，早上的路面車輛稀少，道路顯得更加寬敞。亮了一夜的路燈似乎顯得有些疲憊，燈光也顯得微弱了許多，在黎明的空曠里閃爍著。到達(dá)神頭山的行程需要兩個小時，我心想人們起得早，在車上會美美的再睡個回籠覺，可是沒有，坐在前排的馬氏第一個開了腔：“急急地走來快快的行，馬氏我?guī)П�前去大營，這車廂以內(nèi)的人等，都是咱玉皇老爺?shù)男●R童，為了這天下求太平，保佑著百姓無疾病，一年那四季是五谷豐登，馬氏我領(lǐng)兵去送功，這快馬加鞭是急急地行……阿彌陀佛！”馬氏一段經(jīng)念完，緊接著是另一個張氏接上：“我雙手接來合手的迎，這急急忙忙的往前行，往前行不為別的事，就是到那玉皇大殿里去送功……”一路上誦經(jīng)不斷，他們稱作帶功。

　　上山敬神是這個村子里幾代人做的一門功課，男男女女都在其中，幾位領(lǐng)頭的人在行程中不間斷的吟唱著，其余的`人都靜靜的聆聽，我也被這好聽的調(diào)調(diào)吸引著。我在想這是什么調(diào)？不是京劇，不是歌曲，更不是什么豫劇昆劇、評劇黃梅戲，它不在歷史的劇種中，卻有著好聽的調(diào)調(diào)，因為是誦經(jīng)，我且就叫它經(jīng)劇吧！這些會誦經(jīng)的人都是有著很大的創(chuàng)造力的人，她們大多是加了即興的創(chuàng)作元素的。拜神雖然是有著迷信色彩的行為，但更多是能讓人起到心靈凈化的作用。神在人們心目中是無比高大的、神圣的，是沒有私欲的，是給予眾生恩德和智慧的，是啟迪人們向善的。人們對神的虔誠能做到五體投地，我就想，如果人都能把對神的虔誠態(tài)度用在人與人之間哪怕是百分之幾，那誠信將不是天天掛在嘴邊時時提醒人人要遵循的道德規(guī)范常喊的一句口號了，真希望人們不是在敬神的那一刻才規(guī)范自己，能時時的告誡自己：我在做，神再看。這樣人世間就真的太平了，就不會有欺騙，不會有犯罪了。

　　大約七點鐘的時候，車子到達(dá)了神頭山的腳下，在一個人工修過的平地上停下來，已經(jīng)有很多這樣的旅游大巴密密麻麻的停在這里了，看來有來得更早的。陰歷三月初一是神頭山的廟會，提前半月這里的人已經(jīng)是熙熙攘攘了，至于是從哪天哪個廟會開始繁華的，這里的人們也說不清楚，反正現(xiàn)在神頭山村的人這幾年因為神頭山的廟會都變的富裕起來。據(jù)說這里從前就是一個鳥都不拉屎的窮山惡水之中的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小村莊，現(xiàn)在被政府定為旅游景區(qū)了。

　　神頭村是蝸居在山澗的一個村莊，在山坳里的街道上，趕廟會的小商販都開始忙碌起來，更多的商品是和山聯(lián)系在一起的當(dāng)?shù)氐囊恍┨禺a(chǎn)，像核桃，酸棗面，柿子干，蜂蜜等等，還有就是一些小吃，當(dāng)然一些敬神的香鉑紙錢更是不能缺少。我隨著一行人沿街擁擠前行，一個現(xiàn)象讓我對這里的村民大生厭惡，那就是利用文明賺取錢財。一個簡易的茅廁旁站了很長一排人，都在等待方便，旁邊一個老農(nóng)挨個收取一元錢，據(jù)說這一項收入就能日進(jìn)千元。這樣的小茅廁據(jù)說就有很多處，就地磊個圈挖個坑就是個掙錢的門道，這也叫生財有道吧。我就想：既然定位旅游景區(qū)，茅廁應(yīng)該是解決游客所需的重要問題，也是體現(xiàn)政府關(guān)懷的一面鏡子，我想不久的將來這個問題將會解決。

　　二

　　在這嘈雜擁擠的街道中央，坐北朝南的一座大山上有一道隨著山體開鑿的石階，拾級而上就能看到坐落在山叢之間翠柏環(huán)抱中的大小廟宇神龕，這里正是人們到來的核心地方。正對著臺階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始建于漢代的扁鵲廟，提到扁鵲人們自然會聯(lián)想到他和蔡恒公的故事，精湛的醫(yī)術(shù)和懸壺濟世的精神被世人敬為神靈世代祭祀供奉。據(jù)說這里是扁鵲的故鄉(xiāng)，這里的鄉(xiāng)親也為有這么一位神醫(yī)感到驕傲，誰家有了病人都會到扁鵲廟上香求告，淘一些仙藥，舊時期的人們也只有這樣，有時候還真的是管了用的，那還是一些思想病的，對真正有病的人我想也是不會有作用。不管怎么說反正這里一天天繁華，求神告祖的人絡(luò)繹不絕。據(jù)說唐代的時候當(dāng)?shù)赜绣X人商議對扁鵲廟進(jìn)行了返修，依然保持了原有的樣貌，精雕細(xì)刻盡顯古人的工匠之風(fēng)。現(xiàn)如今這里不再是單一的扁鵲廟的所在地，更是一個充斥著仙家神氣的一方圣地，增添了諸多廟宇，大小廟宇有二十幾座。諸如：關(guān)公廟、老君廟、菩薩廟、財神廟、藥王藥圣廟等，在最高的山上，有一座氣勢宏偉的較大廟宇，我沿著高高的階梯攀登，近了看清“三清四御”幾個大字，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被稱作“三清四御”命名的大神。我走進(jìn)廟內(nèi)，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四位面容慈祥莊重的神像并排端坐，有香客不斷的進(jìn)來朝拜，廟內(nèi)有著仙氣一般的煙霧繞梁盤旋。有位老者臉龐清癯，白眉白須，在廟內(nèi)一條長凳上坐著，應(yīng)該是廟內(nèi)的管理者。盡管幾位神仙的前位有簡介在天宮的作用，我還是想知道詳細(xì)，就和老者詢問攀談，老者立刻來了精神，講述著三清四御神仙的作用，他說：這幾位神仙是開神界以來的創(chuàng)建者，就像開國的先驅(qū)，輔佐玉帝，制定條律，他們清正廉明，被世人所敬仰。他告訴我這四位是“四御”，樓上是“三清”，然后他又給我講了哪位神仙被稱作“三清”，并講了“三清”的故事。

　　我告別老者隨著人們沿著樓梯到了樓上，同樣的三座高大的神像，分別是：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太上老君，他們同樣也是面帶慈祥，端莊而坐，給人感覺就是祥和安泰、正氣長存。

　　我走出這所大殿，三清四御的大殿就像一座城池，也是這里的一個至高點，站在大殿二樓放眼遠(yuǎn)望，能瀏覽到整個神頭山的全貌，松柏叢中的裊裊煙霧，大小廟堂前攢動的人頭和人們雙手合十的虔誠都盡收眼底。

　　時間已是上午的八九點鐘，前來參拜的人流像潮水般從神頭山的正門涌入，大多人都奔向兩個廟堂，一個是扁鵲廟，一個是財神廟，百姓祈求的還是健康與財富。

　　我走下“三清四御”的殿堂沿著山間的小道涌入前來朝拜的人流中，來到了扁鵲廟前，因為這里香火最旺，人流也最密集，黑壓壓的人頭鋪滿了一地。外圈有一條長隊是通向廟門口的功德箱的，人們都在捐著自己的功德，眼看著一張張不同面額的錢被虔誠的人們投進(jìn)去。旁邊有一位上了年紀(jì)的婦女，手中拿著一個小木錘兒，每投一次錢她就在木魚上敲一下，動作重復(fù)的頻率是極快的。我在一旁計算著這樣一天的收入將會有多少錢入箱？這錢真的是神仙要了嗎？呵呵！一定是最終歸到人的手中。所謂神仙，只是人們心中一個崇拜的偶像，拜上一拜，了卻我們心中的愿望就夠了，神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倒是有些人利用神仙賺到不少外快。

　　從扁鵲廟來到了財神廟，這里同樣沿襲著一個模式，投幣，念佛，敲木魚。掌管的還多了一句話：別擁擠，都有份，一個個來。看來人們對財?shù)淖非蟾哌^了健康。廟門口捐功德的人擁擠不堪，下面跪的人黑壓壓一片，其中有一個婦女口中念念有詞的在表白著，旁邊跪著一個表情木訥的男子，雙手合十在聽婦女誦經(jīng)，虔誠中充滿希望，似乎這次回去就能發(fā)大財了。參神拜神不過是個心愿，真正的財富還是要靠自己的智慧和勤勞的雙手來爭得。

　　我從人流中穿過，漫步在嘈雜的人群和大山的靜謐之中。我在想，我可能沒有這些前來朝拜的人們的虔誠，但我有著善良、正直和真誠，有著冷靜的思考和判斷，跟隨但不跟風(fēng)。

　　再往前走，有一棵千年的古松樹不卑不亢的在那站著。雖然歷經(jīng)千年，依然郁郁蔥蔥，之所以能跨越千年長存于世，除了大地?zé)o私給予的營養(yǎng)還有就是樹自身的本質(zhì)，它活著只為給世間加一處風(fēng)景、添一抹綠色，沒有絲毫的索取。如果人能沒有私欲，沒有功利心，大概也能活個千年不死吧。人們從帝王到百姓，都在求方問藥、求神拜祖許告讓自己怎么長生不老，至今也沒見誰求得真諦，是因為人是不能拋開私欲，拋開功利，像這棵樹一樣沒有索取。

　　與古松正對的是一塊高大的古碑，經(jīng)時間的洗禮已斑駁到不顯字跡，上面一定是對建設(shè)扁鵲廟的記載，與這塊古碑相對的不遠(yuǎn)處是三塊高大的嶄新的石碑，三塊石碑和古碑和古松呈三角形相站立，我想那三塊新碑一定有對建廟初期的記載描述，走過去看，都是一些政府領(lǐng)導(dǎo)的題詞，三塊碑正好三級領(lǐng)導(dǎo)：省級、市級、縣級，我看了之后聯(lián)想到什么，不由得搖搖頭笑笑。

　　時間已近中午，我正想跟弟媳她們打電話問問什么時間打道回府，手機卻先響了，是弟媳她們打來的，問我在哪準(zhǔn)備回去，告訴我在來時的大巴車停著的地方等齊。

　　我到大巴車跟前時這里已有人在等了，也很快都到齊了。我們一同上了大巴，準(zhǔn)備返程。一起來的人們都帶著幾分疲倦、幾分釋懷、幾分滿足，有說有笑的拿出自帶的食物，分享著大家一起吃，午餐就這樣解決了。

　　司機啟動了車子，大家在說笑中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