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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大自然散文
重復(fù)單調(diào)的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整個人的精神快磨出繭來了。學(xué)校鐵的紀律,弄得人整天緊張兮兮,身心受到最大限度的壓抑,靈魂就像久受監(jiān)禁的犯人,渴望自由。然而,每到雙休天,又顯得無所適從,出去游山玩水,時間不充足,經(jīng)濟不允許。許許多多的雙休天,就渾渾噩噩地浪費在牌桌上。精神根本就得不到放松,甚至比工作期間更糟,不按時作息,不按時飲食,徹底打亂了生活規(guī)律,把輕松日子攪得亂七八糟,一塌糊涂,有時還會讓家里充滿火藥味。
今天又是雙休天,本想按老思維安排一天的生活,不料,丈夫說帶學(xué)生去野炊,我的心豁然開朗,情緒馬上高漲起來,雀躍著準備野炊的簡單用具,興沖沖跟著上路了。
學(xué)生、丈夫、我,一路高歌,踏著輕捷的步伐向山區(qū)走去,直奔心中那個目的地,學(xué)生們?yōu)橐安投按,我則為秋游而野餐,各取所需,人樂樂,眾樂樂,自由自在,想著就挺浪漫的。我這人本性不喜歡受拘束,愛遐想。捉摸著,游蕩在漫天遍野,穿行于山間小溪,登高望遠,沐浴秋日,撫著秋風(fēng),領(lǐng)略秋意、秋色,心中洋溢著金黃色的喜悅。醉山醉水,心曠神怡,怡然自樂,愜意得無詞能表達這個過程中的心鏡。
放眼田野,阡陌被枯黃的雜草覆蓋著,田間稻茬子失去原來的堅硬,差不多要爛癱在地,有水的田里,茬子幾乎爛成泥,這應(yīng)該說是茬子的最終歸宿,那種無怨無悔溫順自然地回歸了土地的坦然,告訴了人們一個大自然的定律,生命的終極就是回歸自然。也有一些野草,應(yīng)秋日的邀請,偶爾奉獻一點綠意,這是不顧世俗偏見,按自己的生活方式生存的勇敢者,它們不知循規(guī)蹈矩,它們想創(chuàng)新,想證明自己的生命力,只要大自然不吝嗇那點溫度水土,它們就會有生命的堅強屹立,哪顧忌春夏秋冬的清規(guī)戒律?
滿目蕭條的深秋,仍有它風(fēng)姿綽約之處,泡得膨脹的泥土,留下鴨子和水鳥的足跡,有著生生不息的活力,展示著一幅幅躍動的風(fēng)景,瘦得清澈見底的水,就像姑娘們的眼睛,寫著純潔無暇的意境,善良地為老朽唱歌,呼喚新生命的到來,為寂寞祈禱,希望明天更美好。
我在尋找秋水的背影,那善良、勇敢、淳樸的山的兒子,它在為山的巍然,山的生機,山的燦爛明天,屈身孕育和蔓延。我在久違的小溪邊,追憶童年的純真,水里仿佛游動著我兒時放生的小鯉魚,那時,我對生命是如此的珍愛,善待小生命正如對待自己,我會為小魚掉脫一片鱗而著急、心痛,為它的自由快活而高興。有時欣賞著魚兒們在水中的姿態(tài),全身心沉浸在魚兒們快活自由的世界里,忘了周遭的一切,也忘了自己。秋水引起我無限的遐想: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我放飛著自我,隨著小溪的節(jié)奏,做著海的夢。
山間的小路,因少有人來往,而雜草蓬簇,白天不必探腳,小路踏實地引領(lǐng)在你的腳下。雜草似乎還是童年的雜草,種類姿態(tài)還是那副模樣,那因枯敗而殘留的余香,我是那樣的熟悉,就像昨天聞過一樣,記憶猶新。人生就是這樣,一樣的天,一樣的山,一樣的路,一樣的水,一樣的香味,而人卻不同,“江畔年年只相似,江月何年初照人?”來去匆匆者,千千萬萬張陌生的面孔面對的是同樣的景物,可惜只留下物是人非,無盡的惆悵。生命的生生不息,無數(shù)的消失,無窮的洶涌而來,留給我們住腳的是那樣短暫,嗚呼,哀哉!
丈夫帶著學(xué)生們積極弄他們的美味野餐去了,而我則一個人另辟蹊徑,望著眼前兩座山峰,毫不猶豫,毫不畏縮地往上攀登。這兩座山峰早已是我眼中的熟悉景物,站在學(xué)校住室陽臺上,放眼遠眺,山峰姿態(tài)盡收眼底,我經(jīng)常凝視這兩座山,想探尋山那邊的秘密,幾次產(chǎn)生登山的欲望,今天終于如愿以償。站在山腳下,只覺巍巍乎,山欲崩摧。但我決心已定,哪怕是登天,也要試一試。
這是兩座被熊熊烈火焚燒、涂炭過的山峰,遠遠看去,是兩座光禿不毛之山,就是不久前一場大火,殘害了這片生命,這里曾經(jīng)也是綠樹蒼郁,生機勃勃的,如今面目全非,疤痕累累,不免讓人感嘆生命的脆弱,禍福旦夕。
好在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生命的前赴后繼,顯示了生命不屈的精神,站在山頭的是另一種生命姿態(tài),那枯黃的空心茅柴迎風(fēng)瑟瑟,直刺上空,向全世界宣告生命有臨危不懼,寧死不屈的風(fēng)骨。茅柴腳下護衛(wèi)著那頑強的綠意,給人們帶來無窮的力量,告訴人們,生命可辱而不可屈,日本侵略者曾經(jīng)的三光政策,又能把中國怎么樣呢?我們還不是以強國形象屹立在世界。
我一連造訪了兩座山峰,即使氣喘吁吁也在所不惜,不厚此薄彼,像是給老朋友受難后一點安慰吧。然而,我也領(lǐng)略到了生命的內(nèi)涵,堅強的生命是不需要任何安慰和同情的,同情和安慰只能帶來軟弱,想到這些,我為自己的多此一舉感到慚愧、尷尬,原來自己才是軟弱的,曾經(jīng)多么渴望別人的同情和理解。
站在峰頂上,居高臨下,深秋景色盡收眼底,秋風(fēng)帶著幾分催人老的冷峻無情,肆意地吹著空心草,也吹著我,草早已風(fēng)干了,只剩下干枯的形象,仍在風(fēng)中做最后的掙扎。我想,是生命就不會輕易放棄生的希望,直至最后一刻,空心草還是以生的形象直立著,在秋風(fēng)無情的逼迫下,彈奏著生命悲壯而又恢弘的樂曲。我的心與它們一起躍動,鼓舞自己奮斗不息。
似乎想難為一下自己,有意穿上高跟鞋登山,到了幾處陡峭的地方,居然借助灌木柴草爬上去了,有幾分成功的得意,下山時,心里不免有些緊張、恐懼,因為支點難尋,弄不好就會滾下山坡,為了安全起見,我只好赤腳下滑,常年穿鞋襪的腳,細皮嫩肉,終于被小石子茅草割出血來,嘗試到了僥幸和挑戰(zhàn)的苦頭,悟得凡事還是要講實際、講科學(xué)。另外收獲了頑童的覺悟,增添了一份野游樂趣。
野餐就在山腳下草坡里,這兒有常年水流自然形成的深溝,溝兩岸,便于修筑灶臺,掩埋火種,不容易引起火災(zāi)。裊裊炊煙升起,滿山坡彌漫著柴火油煙米飯香的味道,學(xué)生們井井有條的做著飯菜,幾人一組,分工合作,表現(xiàn)高度的協(xié)作精神,還特別謙讓,一改平時在學(xué)校里的作風(fēng),真令人刮目相看。這可能就是野餐的意義所在吧。
山坡里的草,是一種伏地草,地毯似的,密密的,軟軟的。我脫了鞋子,踩在草地上,那種感覺深深沁浸我的全身,柔軟而富有彈性,真是一塊天然地毯,坐在上面,任你打滾跳躍,或者干脆睡在上面,讓秋日和煦溫暖的陽光靜靜地曬著像小孩子睡在搖籃里,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的舒心愜意。我攤伸四肢仰臥在地,全身心享受著這大自然特有的恩賜。
野餐后,我們吃飽了喝足了,享受了帶有野味的飯菜,余味未盡,想尋點刺激,于是,冒險鉆黑洞。這是一條貫穿山兩邊的洞,有一百多米長,三四尺寬,兩米多高,是“深挖洞,廣積糧”備戰(zhàn)備荒時期修挖的,現(xiàn)在成了百蟲棲息的世界。我有冒險精神,可沒有冒險的膽量,還是拉著幾個膽大的男生,手舉火把,一邊探路一邊往前鉆,我們似乎在穿越歷史的隧道,深深體會到了,那個時代的壓抑和恐慌,這種簡單防空防戰(zhàn)的方式,多么可憐,假設(shè)有災(zāi)難來臨,能有多大的作用,只用簡單的堵、熏、毒就可使前功盡棄,真是慌不擇路而已,備什么戰(zhàn)?
最漫長的路也有盡頭,終于穿越了這道歷史隧道,恐懼心理,在看到亮光那刻起,就消失了。剩下的,就是帶著深秋給予的沉甸甸的收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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