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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得永久的悔》原文及賞析

時間:2022-09-15 09:25:55 季羨林 我要投稿

《賦得永久的悔》原文及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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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賦得永久的悔》賞析

  本文是季羨林應別人之約寫的一篇文章,其中作者回憶了童年與母親在一起的經(jīng)歷,描寫了于家鄉(xiāng)于母親一生難解的情懷。

  慈母仙逝,親朋凋零,是一般人都可能遭遇的自然變遷,但事隔多年季羨林先生依然會夜半驚夢、老淚縱橫,穿透思念的月色,情至深處無言辭,落于筆端即華章。文章對于母親幾乎沒有正面描敘,作者對母親的思念只貫穿于“白的”、“紅的”、“黃的”三種食物的講敘中,烘托于一個樸實、溫暖的鄉(xiāng)里親情下。

  于是母親便成了一種落葉歸根的鄉(xiāng)里情懷;便成了永恒的鄉(xiāng)愁;便成了人類心中永遠難以割舍的尋根情結(jié)。正是有了這樣的心結(jié),作者在獨自面對心靈時總會生出痛徹心扉的“永久的悔”:“不該離開故鄉(xiāng),離開母親”。

  文章語言平實質(zhì)樸,如朗月星空,看似稀松平常,細品卻有博大的人間真氣象。

  原文

  季羨林

  題目是韓小蕙小姐出的,所以名之曰“賦得”。但文章是我心甘情愿作的,所以不是八股。

  我為什么心甘情愿作這樣一篇文章呢?一言以蔽之,題目出得好,不但實獲我心,而且先獲我心:我早就想寫這樣一篇東西了。

  我己經(jīng)到了望九之年。在過去的七八十年中,從鄉(xiāng)下到城里;從國內(nèi)到國外;從小學、中學、大學到洋研究院;從“志于學”到超過“從心所欲不逾矩”,曲曲折折,坎坎坷坷。既走過陽關(guān)大道,也走過獨木小橋;既經(jīng)過“山重水復疑無路”,又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喜悅與憂傷并駕,失望與希望齊飛,我的經(jīng)歷可謂多矣。要講后悔之事,那是俯拾皆是。要選其中最深切、最真實、最難忘的悔,也就是永久的悔,那也是唾手可得,因為它片刻也沒有離開過我的心。

  我這永久的悔就是:不該離開故鄉(xiāng),離開母親。

  我出生在魯西北一個極端貧困的村莊里。我們家是貧中之貧,真可以說是貧無立錐之地。

  這一句話并沒有夸大,他說的是實情。我祖父母早亡,留下了我父親等三個兄弟,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最小的一叔送了人。我父親和九叔餓得沒有辦法,只好到別人家的棗林里去撿落到地上的干棗充饑。這當然不是長久之計。最后兄弟倆被逼背井離鄉(xiāng),盲流到濟南去謀生。此時他倆也不過十幾二十歲。在舉目無親的大城市里,必然是經(jīng)過千辛萬苦,九叔在濟南落住了腳。于是我父親就回到了故鄉(xiāng),說是農(nóng)民,但又無田可耕。又必然是經(jīng)過千辛萬苦,九叔從濟南有時寄點錢回家,父親賴以生活。不知怎么一來,竟然尋(讀若xin)上了媳婦,她就是我的母親。母親的娘家姓趙,門當戶對,她家窮得同我們家差不多,否則也決不會結(jié)親。她家里飯都吃不上,哪里有錢、有閑上學。所以我母親一個字也不識,活了一輩子,連個名字都沒有。她家是在另一個莊上,離我們莊五里路。這個五里路就是我母親畢生所走的最長的距離。

  北京大學那一位“老佛爺”要“打”成“地主”的人,也就是我,就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里,就有這樣一位母親。

  后來我聽說,我們家確實也“闊”過一陣。大概在清末民初,九叔在東三省用口袋里剩下的最后五角錢,買了十分之一的湖北水災獎券,中了獎。兄弟倆商量,要“富貴而歸故鄉(xiāng)”,回家揚一下眉,吐一下氣。于是把錢運回家,九叔仍然留在城里,鄉(xiāng)里的事由父親一手張羅,他用荒唐離奇的價錢,買了磚瓦,蓋了房子。又用荒唐離奇的價錢,置了一塊帶一口水井的田地。一時興會淋漓,真正揚眉吐氣了。可惜好景不長,我父親又用荒唐離奇的方式,仿佛宋江一樣,豁達大度,招待四方朋友。一轉(zhuǎn)瞬間,蓋成的瓦房又拆了賣磚、賣瓦。有水井的田地也改變了主人。全家又回歸到原來的情況。我就是在這個時候,在這樣的情況下降生到人間來的。

  母親當然親身經(jīng)歷了這個巨大的變化?上В斘彝赣H住在一起的時候,我只有幾歲,告訴我,我也不懂。所以,我們家這一次陡然上升,又陡然下降,只像是曇花一現(xiàn),我到現(xiàn)在也不完全明白。這謎恐怕要成為永恒的謎了。

  不管怎樣,我們家又恢復到從前那種窮困的情況。后來聽人說,我們家那時只有半畝多地。這半畝多地是怎么來的,我也不清楚。一家三口人就靠這半畝多地生活。城里的九叔當然還會給點接濟,然而像中湖北水災獎那樣的事兒,一輩子有一次也不算少了。九叔沒有多少錢接濟他的哥哥了。

  家里日子是怎樣過的,我年齡太小,說不清楚。反正吃得極壞,這個我是懂得的。按照當時的標準,吃“白的”(指麥子面)最高,其次是吃小米面或棒子面餅子,最次是吃紅高粱餅子,顏色是紅的,像豬肝一樣!鞍椎摹迸c我們家無緣!包S的”(小米面或棒子面餅子顏色都是黃的)與我們緣分也不大。終日為伍者只有“紅的”。這“紅的”又苦又澀,真是難以下咽。但不吃又害餓,我真有點談“紅”色變了。

  但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辦法。我祖父的堂兄是一個舉人,他的夫人我喊她奶奶。他們這一支是有錢有地的。雖然舉人死了,但家境依然很好。我這一位大奶奶仍然健在。她的親孫子早亡,所以把全部的鐘愛都傾注到我身上來。她是整個官莊能夠吃“白的”的僅有的幾個人中之一。她不但自己吃,而且每天都給我留出半個或者四分之一個白面饃饃來。我每天早晨一睜眼,立即跳下炕來向村里跑,我們家住在村外。我跑到大奶奶跟前,清脆甜美地喊上一聲:“奶奶!”她立即笑得合不上嘴,把手縮回到肥大的袖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塊饃饃,遞給我,這是我一天最幸福的時刻。

  此外,我也偶爾能夠吃一點“白的”,這是我自己用勞動換來的。一到夏天麥收季節(jié),我們家根本沒有什么麥子可收。對門住的寧家大嬸子和大姑——她們家也窮得夠嗆——就帶我到本村或外村富人的地里去“拾麥子”。所謂“拾麥子”就是別家的長工割過麥子,總還會剩下那么一點點麥穗,這些都是不值得一撿的,我們這些窮人就來“拾”。因為剩下的決不會多,我們拾上半天,也不過拾半籃子,然而對我們來說,這己經(jīng)是如獲至寶了。一定是大嬸和大姑對我特別照顧,以一個四五歲、五六歲的孩子,拾上一個夏天,也能拾上十斤八斤麥粒。這些都是母親親手搓出來的。為了對我加以獎勵,麥季過后,母親便把麥子磨成面,蒸成饃饃,或貼成白面餅子,讓我解饞。我于是就大快朵頤了。

  記得有一年,我拾麥子的成績也許是有點“超!薄5搅酥星锕(jié)——農(nóng)民嘴里叫“八月十五”——母親不知從哪里弄了點月餅,給我掰了一塊,我就蹲在一塊石頭旁邊,大吃起來。在當時,對我來說,月餅可真是神奇的東西,龍肝鳳髓也難以比得上的,我難得吃一次。我當時并沒有注意,母親是否也在吃,F(xiàn)在回想起來,她根本一口也沒有吃。不但是月餅,連其他“白的”,母親從來都沒有嘗過,都留給我吃了。她大概是畢生就與紅色的高粱餅子為伍。到了歉年,連這個也吃不上,那就只有吃野菜了。

  至于肉類,吃的回憶似乎是一片空白。我老娘家隔壁是一家賣煮牛肉的作坊。給農(nóng)民勞苦耕耘了一輩子的老黃牛,到了老年,耕不動了,幾個農(nóng)民便以極其低的價錢買來,用極其野蠻的辦法殺死,把肉煮爛,然后賣掉。老牛肉難煮,實在沒有辦法,農(nóng)民就在肉鍋里小便一通,這樣肉就好爛了。農(nóng)民心腸好,有了這種情況,就昭告四鄰:“今天的肉你們別買!”老娘家窮,雖然極其疼愛我這個外孫,也只能用土罐子,花幾個制錢,裝一罐子牛肉湯,聊勝于無。記得有一次,罐子里多了一塊牛肚子,這就成了我的專利。我舍不得一氣吃掉,就用生了銹的小鐵刀,一塊一塊地割著吃,慢慢地吃。這一塊牛肚真可以同月餅媲美了。

  “白的”、月餅和牛肚難得,“黃的”怎樣呢?“黃的”也同樣難得。但是,盡管我只有幾歲,我卻也想出了辦法。到了春、夏、秋三個季節(jié),莊外的草和莊稼都長起來了。我就到莊外去割草,或者到人家高粱地里去劈高粱葉。劈高粱葉,田主不但不禁止,而且還歡迎;因為葉子一劈,通風情況就能改進,高粱長得就能更好,糧食打得就能更多。草和高粱葉都是喂牛用的。我們家窮,從來沒有養(yǎng)過牛。我二大爺家是有地的,經(jīng)常養(yǎng)著兩頭大牛。我這草和高粱葉就是給它們準備的。每當我這個不到三塊豆腐高的孩子背著一大捆草或高粱葉走進二大爺?shù)拇箝T,我心里有所恃而不恐,把草放在牛圈里,賴著不走,總能蹭上一頓“黃的”吃,不會被二大娘“卷”(我們那里的土話,意思是“罵”)出來。到了過年的時候,自己心里覺得,在過去的一年里,自己喂牛立了功,又有了勇氣到二大爺家里賴著吃黃面糕。黃面糕是用黃米面加上棗蒸成的。顏色雖黃,卻位列“白的”之上,因為一年只在過年時吃一次,物以稀為貴,于是黃面糕就貴了起來。

  我上面講的全是吃的東西。為什么一講到母親就講起吃的'東西來了呢?原因并不復雜。第一,我作為一個孩子容易關(guān)心吃的東西。第二,所有我在上面提到的好吃的東西,幾乎都與母親無緣。除了“黃的”以外,其余她都不沾邊兒。我在她身邊只呆到六歲,以后兩次奔喪回家,呆的時間也很短,F(xiàn)在我回憶起來,連母親的面影都是迷離模糊的,沒有一個清晰的輪廓。特別有一點,讓我難解而又易解:我無論如何也回憶不起母親的笑容來,她好像是一輩子都沒有笑過。家境貧困,兒子遠離,她受盡了苦難,笑容從何而來呢?有一次我回家聽對面的寧大嬸子告訴我說:“你娘經(jīng)常說:‘早知道送出去回不來,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他走的!’”簡短的一句話里面含著多少辛酸、多少悲傷啊!母親不知有多少日日夜夜,眼望遠方,盼望自己的兒子回來啊!然而這個兒子卻始終沒有歸去,一直到母親離開這個世界。

  對于這個情況,我最初懵懵懂懂,理解得并不深刻。到上了高中的時侯,自己大了幾歲,逐漸理解了。但是自己寄人籬下,經(jīng)濟不能獨立,空有雄心壯志,怎奈無法實現(xiàn),我暗暗地下定了決心,立下了誓愿:一旦大學畢業(yè),自己找到工作,立即迎養(yǎng)母親,然而沒有等到我大學畢業(yè),母親就離開我走了,永遠永遠地走了。古人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這話正應到我身上。我不忍想像母親臨終思念愛子的情況;一想到,我就會心肝俱裂,眼淚盈眶。當我從北平趕回濟南,又從濟南趕回清平奔喪的時候,看到了母親的棺材,看到那簡陋的屋子,我真想一頭撞死在棺材上,隨母親于地下。我后悔,我真后悔,我千不該萬不該離開了母親。世界上無論什么名譽,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榮,都比不上呆在母親身邊,即使她一個字也不識,即使整天吃“紅的”。

  這就是我的“永久的悔”。

  人物簡介

  季羨林(1911年8月6日-2009年7月11日),字希逋,又字齊奘。著名古文字學家、印度語言文學專家,翻譯家,散文家。他精通12國語言。曾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北京大學副校長、中國社科院南亞研究所所長。

  1911年出生于山東省清平縣(現(xiàn)并入臨清市)。1946年,他由德國留學回國,被聘為北京大學教授,創(chuàng)建東方語文系。其著作已匯編成《季羨林文集》,共24卷。

  在語言學領(lǐng)域,季羨林對印度中世紀語言(包括阿育王碑銘用語、巴利語、俗語和混合梵語)形態(tài)學、原始佛教語言和吐火羅語的語義研究均有開創(chuàng)意義;在文學方面,他直接從梵文翻譯了《沙恭達羅》、《五卷書》、《優(yōu)哩婆濕》、《羅摩衍那》等印度古典名著,還從巴利文、英文和德文翻譯了一些文學作品;散文作品有《季羨林散文集》等。

  人物生平

  1911年,季羨林出生于山東省清平縣(現(xiàn)并入臨清市)。祖父季老苔,父季嗣廉,母趙氏,農(nóng)民。叔季嗣誠。幼時隨馬景恭識字。

  6歲時,到濟南,投奔叔父季嗣誠。入私塾讀書。

  7歲后,在山東省立第一師范學校附設(shè)新育小學讀書。

  10歲,開始學英文。

  12歲,考入正誼中學,半年后轉(zhuǎn)入山東大學附設(shè)高中。在高中開始學德文,并對外國文學發(fā)生興趣。

  18歲,轉(zhuǎn)入省立濟南高中,國文老師是翻譯家董秋芳。(季羨林曾說過:“我之所以五六十年來舞筆弄墨不輟,至今將近耄耋之年,仍然不能放下筆,全出于董老師之賜,我畢生難忘!保

  1930年,19歲時,考入清華大學西洋文學系,專業(yè)方向德文。從師吳宓、葉公超學東西詩比較、英文、梵文,并選修陳寅恪教授的佛經(jīng)翻譯文學、朱光潛的文藝心理學、俞平伯的唐宋詩詞、朱自清的陶淵明詩、復雜的全部梵文文法。與同學吳組緗、林庚、李長之結(jié)為好友,稱為“四劍客”。

  1940年12月至1941年2月,季羨林在論文答辯和印度學、斯拉夫語言、英文考試中得到4個“優(yōu)”,獲得博士學位。因戰(zhàn)事方殷,歸國無路,只得留滯哥城。

  1942年10月,在哥廷根大學漢學研究所擔任教員,同時繼續(xù)研究佛教混合梵語,在《哥廷根科學院院刊》發(fā)表多篇重要論文。據(jù)季老自己介紹,這是他學術(shù)生活的黃金時期,從那以后再沒有過了。

  季老博士后的歲月,正是法西斯崩潰前夜,德國本土物質(zhì)匱乏,季羨林也難免“在饑餓地獄中”掙扎,和德國老百姓一樣經(jīng)受著戰(zhàn)禍之苦。而作為海外游子,故園情深,尤覺“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祖國之思和親情之思日夕索繞,“我悵望灰天,在淚光里,幻出母親的面影”。

  1945年10月,二戰(zhàn)終結(jié)不久,即匆匆束裝上道,經(jīng)瑞士東歸,“宛如一場春夢,十年就飛過去了”。離開哥廷根35年后的1980年,季羨林率中國社會科學代表團重訪哥市,再謁83歲高齡的瓦爾德施米特恩師,相見如夢。后來季羨林作感人至深的名文《重返哥廷根》。

  1946年,他由德國留學回國。1946年5月,抵達上海,旋赴南京,與李長之重逢,經(jīng)李介紹,結(jié)識散文家梁實秋、詩人臧克家。在南京拜謁清華時期的恩師陳寅恪,陳推薦他去北京大學任教,遂又拜見正在南京的北京大學代理校長傅斯年。秋,回到北平,拜會北大文學院院長湯用彤,被聘為教授兼東方語言文學系主任,在北大創(chuàng)建該系。同事中有阿拉伯語言學家馬堅、印度學家金克木等。同年秋,經(jīng)陳寅恪推薦,季羨林被聘為北京大學教授,創(chuàng)建東方語文系,任北京大學教授兼東方語言文學系主任。

  解放后,繼續(xù)擔任北大東語系教授兼系主任,從事系務(wù)、科研和翻譯工作。先后出版的德文中譯本有德國《安娜·西格斯短篇小說集》(1955年),梵文文學作品中譯本有印度伽梨陀娑《沙恭達羅》(劇本,1956年)、印度古代寓言故事集《五卷書》(1959年)、印度伽梨陀娑《優(yōu)哩婆濕》(劇本,1962年)等,學術(shù)著作有《中印文化關(guān)系史論叢》(1957年)、《印度簡史》(1957年)、《1857-1859年印度民族起義》(1985年)散文《背影》等。

  1956年2月,被任為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

  1983年,當選為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1984年,任北京大學校務(wù)委員會副主任。1984年南亞研究所分設(shè),改任北京大學南亞東南亞研究所所長。他先后擔任中國外國文學學會會長、中國南亞學會會長、中華民族古文字學會名譽會長、中國語言學會會長、中國外語教學研究會會長、中國高等教育學會副會長和中國敦煌吐魯番學會會長等。

  1988年,任中國文化書院院務(wù)委員會主席。并曾以學者身份先后出訪德國、日本、泰國。

  2009年7月11日北京時間8點50分,國學大師季羨林于北京301醫(yī)院病逝,享年9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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