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雨李商隱古詩詳解賞析
《風(fēng)雨》
作者:李商隱
凄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
黃葉仍風(fēng)雨,青樓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
心斷新豐酒,銷愁又幾千。
注解:
此詩張《箋》編于大中十一年(857),云:"'新知遭薄俗'謂鄭亞李回輩;'舊好隔良緣'謂子直(令狐绹)不能久居京師,翻使窮年羈泊。自斷此生已無郭震、馬周之奇遇,詩之所以嘆也。味其意致,似在游江東時。
羈泊欲窮年:盧思道《為高仆射與司馬消難書》:"羈泊水鄉(xiāng),無乃窮悴。"庾信《哀江南賦》:"下亭飄泊,高橋羈旅。"窮年:終生。
黃葉句:自喻飄零如風(fēng)雨中的黃葉。
青樓:富貴人家。
新知兩句:馮注:"新知謂婚于王氏,舊好指令狐。遭薄俗者,世風(fēng)澆薄,乃有朋黨之分,而怒及我矣。"
心斷句:《舊唐書·馬周傳》:"西游長安,宿于新豐逆旅,主人唯供諸商販,而不顧待周。遂命酒一斗八升,悠然獨(dú)酌。主人深異之。至京師,舍于中郎將常何之家……為何陳便宜二十余事,令奏之,事皆合旨……太宗即日召之……與語甚悅,令直門下省,六年,授監(jiān)察御史。"此引馬周事,自嘆生不逢時,已無知遇之望。
銷愁句:《漢書·東方朔傳》:"銷憂者莫若酒。"又曹植《名都篇》:"歸來宴平樂,美酒斗十千。"又王維《少年行》:"新豐美酒斗十千。"
姚培謙《李義山詩集箋注》:"凄涼羈泊,以得意人相形,愈益難堪。風(fēng)雨自風(fēng)雨,管弦自管弦,宜愁人之腸斷也。夫新知既日薄,而舊好且終睽,此時雖十千買酒,也消此愁不得,遑論新豐價值哉?"劉、余《集解》:"此詩首尾用典,貼切自然,畫出才士書劍飄零,英俊沉淪風(fēng)貌。末聯(lián)尤不露痕跡。
。、寶劍篇:唐將郭震(元振),少有大志。武則天曾召見,索其文章,震乃上《寶劍篇》。
。、羈泊句:意謂終年漂泊。
。、心斷句:馬周西游長安時,宿新豐旅店,店主人很冷淡,馬周便要酒一斗八升,悠然獨(dú)酌。后來唐太宗召與語,授監(jiān)察御史。這里意思是說,不可能會象馬周那樣得到知遇了。心斷:猶絕望。新豐:故址在今陜西臨潼縣東。
韻譯:
我讀了寶劍篇后心里凄楚悲涼;
羈旅中不得志想必漂泊到終年。
我象風(fēng)雨中的黃葉依然在飄落;
別人成日在青樓作樂歌舞管弦。
縱有新交遇到薄俗也難得持久;
舊交老友因?yàn)榫檬瓒鴶嗔肆季墶?/p>
我不企望喝新豐酒能有新際遇;
為消愁姑且沽飲不惜耗費(fèi)幾千。
譯文
雖然胸懷匡國之志,也有郭元振《寶劍篇》那樣充滿豪氣的詩篇,但卻不遇明主,長期羈旅在外虛度著華年。黃葉已經(jīng)衰枯,風(fēng)雨仍在摧毀,豪門貴族的高樓里,闊人們正在輕歌曼舞,演奏著急管繁弦。新交的朋友遭到澆薄世俗的非難,故舊的老友又因?qū)訉幼韪舳柽h(yuǎn)無緣。心中想要斷絕這些苦惱焦煩,要用新豐美酒來消愁解悶,管它價錢是十千還是八千。
【題 解】
這首詩是詩人晚年羈泊異鄉(xiāng)遭遇風(fēng)雨而引發(fā)的身世之感,借慷慨悲歌來抒發(fā)自己懷才不遇的抑郁不平之氣!帮L(fēng)雨”既是實(shí)寫眼前之事,又是象征;象征著詩人一生在凄風(fēng)苦雨中沉淪飄泊,滿懷抱負(fù)、滿腹才情就這樣被雨打風(fēng)吹去。
句 解
凄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
“寶劍篇”,又作《古劍篇》,初唐大將郭震落拓未遇時寫的一篇托物寓志的詩歌。以寶劍遭到捐棄被埋塵土比喻有才之士淪落不遇,但“猶能夜夜氣沖天”,在磊落不平之中猶有熱切的用世之心。這首詩深受武則天的賞識,后來郭震被重用,實(shí)現(xiàn)了報國之志。
詩人何嘗沒有《寶劍篇》那樣的吟詠呢,可是又有誰來賞識?故句首用“凄涼”來形容。一想到未來,詩人不禁黯然神傷,看樣子飄泊在外,終此一生了!傲b泊”,羈旅飄泊。“窮年”,終年,這里指終身。
詩歌一開頭就在一片蒼涼沉郁的氣氛中展示出理想抱負(fù)與實(shí)際境遇的矛盾。從字面看,兩句中“凄涼”、“羈泊”連用,再加上用“欲窮年”突出飄泊生涯的無窮無已,似乎滿紙悲酸凄苦。但由于“寶劍篇”這個典故本身所包含的壯懷激烈的意蘊(yùn),不難使人感受到詩人心中蘊(yùn)積著的一股金劍沉埋的郁勃不平之氣。
黃葉仍風(fēng)雨,青樓自管弦
這兩句描繪出苦樂懸殊、一喧一寂的人生圖景。在鮮明的對比中,突出才士落魄不堪的處境:自己的身世如飄零的黃葉,本已衰敗凋枯,偏又遭到風(fēng)雨摧殘;而豪門貴家則自顧自地歌吹彈唱,宴飲作樂。
“青樓”,豪華精致的樓房,這里指富貴人家!白浴保扔修D(zhuǎn)折意味,又含“自顧”之意!叭浴保、兼之意。二者對應(yīng),加強(qiáng)了不同境遇的對比。詩人在前句觸物興感,在后句實(shí)中寓虛,含蓄地表達(dá)了自己難以忍受的痛苦與憤激之情。
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
在羈泊異鄉(xiāng)的'凄涼境況中,人情的溫暖往往是對寂寞心靈的一種慰藉。然而,新交的朋友遭到淺薄世俗的詆毀,與舊日的好友也關(guān)系疏遠(yuǎn),斷了往來。這兩句是寫詩人陷身在朋黨相爭的夾縫里進(jìn)退兩難、孑然孤立的處境。
“知”,知交!靶轮,即新朋友?赡苤膏崄、李回等人,亦可寬泛地理解為與李商隱有交誼的失勢朋友!霸獗∷住保獾讲涣际里L(fēng)的攻擊誣陷。“舊好”,可能是指當(dāng)年與詩人親如兄弟后來卻幾乎反目成仇的令狐绹!案袅季墶,指交情阻隔,關(guān)系疏遠(yuǎn)。詩人娶了王茂元(接近李黨)的女兒后,令狐(屬牛黨)等人斥之為“背恩”、“無行”,極力排擠、打擊他。李商隱夾在牛、李兩黨之間,不僅仕途坎坷,人格也遭到種種詆毀。在這樣的情況下,與“舊好”關(guān)系疏遠(yuǎn),“新知”也遭到非難便是必然的了。
心斷新豐酒,銷愁斗幾千
新豐在長安附近,今陜西臨潼縣東,以美酒著稱!靶仑S酒”用的是初唐馬周的典故。馬周落拓未遇時西游長安,借宿在新豐旅舍,店主人只顧接待商販,對馬周頗為冷淡,馬周便自取新豐酒獨(dú)酌。后來馬周得到唐太宗的賞識,官居高職!靶臄唷,指絕望。詩人是說自己有馬周當(dāng)初的落魄,卻不再指望能有他后來的幸遇。愁苦萬分,卻又萬般無奈,于是詩人只好借酒澆愁,而不惜耗費(fèi)千錢。“斗幾千”是說一斗酒值幾千錢,極言酒價之高,這里是借以突出愁之深。至此,詩人將內(nèi)心的郁積苦悶抒發(fā)到了極致,在篇尾留下了無法排遣的苦悶與心緒的茫然失落。
評 解
這首詩通過自然的風(fēng)雨,寫人世的風(fēng)雨,抒發(fā)了壯志難酬、一生零落的凄苦。然而,雖是自傷身世,字里行間依然透出一股郁勃不平之氣。首尾兩聯(lián),借用郭震和馬周的典故,不只是作為自己當(dāng)前境遇的一種反襯,同時也表露出對唐初開明政治的向往和匡世濟(jì)時的強(qiáng)烈渴求。境遇的凄冷與內(nèi)心的熱切相互交織,是這首詩的特色,也是李商隱一生命運(yùn)的特點(diǎn),正如崔玨《哭李商隱》其二中所說“虛負(fù)凌云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
賞析:
這是作者自傷淪落漂泊無所建樹的詩,是一曲慷慨不平的悲歌。
風(fēng)雨,語義雙關(guān),既指自然界風(fēng)雨,更喻人世間風(fēng)雨。
李商隱一生羈旅漂泊,宦海沉浮,不得重用,飽嘗世態(tài)炎涼。遂借風(fēng)雨以起興,抒發(fā)抑郁悲憤之情。這種寫法是常見的。作者的高超之處是在首尾兩聯(lián)皆用本朝典故,以馬周、郭震兩人見召重用成為名臣,與自己的懷才不遇、漂泊無歸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用事寓意深微,貼切自然。既表現(xiàn)了自己不甘沉淪、意欲匡時濟(jì)世的胸懷,又流露了對初唐開明政治的欣慕之情。
此詩也是李商隱自傷懷才不遇,寫交游冷落的苦悶之情的。詩人以《寶劍篇》自傷不遇,郭震寫《寶劍篇》而得武則天賞識,而作者自己雖有才華,卻迪際凄涼,到處羈旅漂泊,終年無處可以寄托。自己身1什飄零,好象黃葉加上風(fēng)吹雨打,而朱門達(dá)官卻紙醉金迷、尋歡作樂。李商隱身處李、牛黨爭的夾縫中,“新知”、“舊好”們碰上冷薄的世風(fēng),沒有好的機(jī)會,各自飄零,致使商隱交游冷落。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詩人只好借酒澆愁,即使酒價昂貴,也不惜沽飲幾杯了。作者一生是政治斗爭的犧牲品,四處漂泊寄寓幕府,窮愁潦倒,全詩喟嘆深沉,詞哀情苦。
詩起句寫理想與際遇的矛盾,雖懷有郭震般的抱負(fù),卻沒有他那樣的際遇。頷聯(lián)抒寫羈旅漂泊的人生感受。頸聯(lián)寫在現(xiàn)實(shí)生活中孤立無援的悲涼。末聯(lián)寫想借酒澆愁,但卻不能象唐初的馬周,落拓時在新豐酒店受到冷遇,然而后來他卻得到皇帝的賞識,拔居高位。
詩以風(fēng)雨為題,凄涼開首,是表露羈泊異鄉(xiāng),因目接凄風(fēng)苦雨而引起的身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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