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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的父親-寫人散文
今年農(nóng)歷四月二十三日,是我的父親去世十周年的日子。大概是這個日子快要到了,晚上睡覺,總會夢見父親。夢境跳躍,有我兒時的,有我念書時的,有鄉(xiāng)下的,有城里的,父親的容貌依然清晰,讓我心里充滿著父親在世時那種特有的溫暖。
父親是個農(nóng)民。和一般父子一樣,在我成長中,我和父親交流不多。加上小時候特淘,就很害怕父親。記得上小學(xué)時,午睡時間,不是跟一幫小伙伴跑到三、四里地之外的南河抓螃蟹、鳧水,就是跑到生產(chǎn)隊的瓜園混瓜吃。是個暑假吧,有伙伴說南溝對面村子有個桃園,桃又大又甜,干脆去那里吃桃。第二天一早,我們四個人便興沖沖地去了南溝,誰知他根本不曉得桃園在哪,帶著大家漫無目的地順著溝道朝里走,日頭偏西了,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迷路了。好在這時候,遇到附近村子趕路的人,問了情況,將我們帶了回來。又渴又餓地回到村里,眼看天要黑了,幾個家長正瘋了般地尋找自家的娃娃。父親看到我們,先是一愣,繼而不由分說伸手摑了我一掌,我嚇壞了,轉(zhuǎn)身就跑;氐郊依,母親又將我數(shù)落了一頓。這是父親打我最嚴(yán)厲的一次。多年過去,我長大了,參加了工作,和父親的交流多了起來。再后來,母親去世了,父親患上了糖尿病和心臟病,這時候,我們之間的交流,完全沒有了障礙。和父親在一起時,我會幫他配藥,陪他聊天,看他喜歡的電視節(jié)目,會輕輕地摸他的臉,摸他已經(jīng)稀疏無幾的頭發(fā)。父親會靜靜地任我撫摸,也會用他粗糙的大手,捉住我的手摩挲。有一次,說起他打我的事,我笑著問他,您還記得不?他慈祥地望著我,半天說了句,你小時比弟弟匪。說完笑了。
父親留給我的念想,太多太多了。在這里,我不想寫其他,只想寫父親過世后,常會浮現(xiàn)在我心頭的幾件事。因為這些事,一直咬嚙著我的心。
頭一件事。那時我還年輕,在一家國有煤礦上班。一天,父親騎車子來礦上看我。那時候人們生活還很困難,父母親擔(dān)心我和妻女吃不好,給我們送來一些貼補。礦上離老家四十多里地,路雖不遠(yuǎn),卻不好走,先是要上一條很長很陡的土坡,才能來到塬上,接著又要翻兩道深溝,過兩條河,而且全是土路,遇著下雨,泥濘不堪。那天天氣不好,天空陰沉沉的。吃過午飯,父親說地里有活兒,他得回去。我說,騎車子帶那么多東西,肯定累了,不定天會下雨,歇一晚再回。父親說,咱這地方天旱,只要能下雨,咱給老天爺磕頭了。硬是要上路。我說,住一晚能耽擱啥事?父親說,你和媳婦要上班,要管娃,忙忙地還得支應(yīng)我,我不住,我回?锤赣H這樣說,望著黑沉沉的天空,我沒再挽留,說,硬要走,那就趕緊走吧,反正天氣不好說。父親說,放心,沒事兒。說完話,急匆匆地走了。就在父親離開礦上約摸半小時后,忽然狂風(fēng)大作,傾盆大雨從天而降。望著窗外的大雨,想著父親可能正在下第一道溝,不知他有沒有躲雨的地方?我的眼淚淌了下來,我在心里恨著自己。那年父親57歲了。這件事成了我心里的痛。我從來沒有問過父親,那天,他是怎樣回到家的。
第二件事。我到西安工作后,在一家學(xué)校教書。雖然家里很窮,但因時不時會有外出講課的事兒,妻子節(jié)衣縮食,給我買了一件在如今看來實在算不上什么檔次的雪花呢大衣,以提升我的教師形象。衣服買回來后,我并沒有穿,一是嫌張揚,二是舍不得。那年春節(jié)后,父親來城里補牙,一個周日下午,一家人去護城河公園散步,妻子將大衣取出來,說,買回來一直沒穿,過年穿幾天吧。我對父親說,您穿上試試。父親笑笑,穿上試了下。我說,還真合適。妻子說,那就給大也買上一件。父親將大衣脫下來,笑著說,不要買,我不穿。又說,我一個農(nóng)民,穿上這個像啥?我說,誰說農(nóng)民就不能穿了?這衣服我沒穿過,你就穿上吧?次疫@樣說,父親說,你先穿,穿舊了不想穿了給我。那天過后,這件大衣一直放著,我沒穿,也沒有給父親。后來家里條件逐漸好了,大衣被壓在了衣櫥里。父親去世后,回到老家,忽然想起了大衣的事。妻子說,看你這兒子當(dāng)?shù)?啥都拋到腦后了?老人家走了,拿它做個陪葬吧,也沒帶回來。妻子的話,讓我心里充滿了內(nèi)疚和愧悔。至今,大衣還在柜子里掛著。
第三件事。2005年,我被交流到鄭州工作,便將父親送回老家縣城,由妹妹照料。去鄭州時,父親說,你這一走,說不定把我等死了。沒承想父親的話一語成讖。2006年春季,我?guī)б粋小組在西安工作。一天,父親病情突然危重了。下午下班時接到妹夫電話,說父親病重了,已辦完出院手續(xù),說不定熬不過這個晚上,昏迷中不斷念叨我和弟弟,要我和弟弟立馬往回趕。當(dāng)時,組里活兒正緊,吃完晚飯,安排大家加了會班,又和事先約好的一個人,談一件當(dāng)時覺得十分重要,后來看根本沒啥名堂的事情。弟弟那邊,也有事情脫不開身。遂想,父親的病屢次出現(xiàn)危情,后來都轉(zhuǎn)危為安了,他老人家福大命大,這次照樣不會有事吧。便沒即時動身,忙亂到凌晨才上了路。誰知剛出城,就接到父親去世的噩耗。黎明時回到縣城,望著父親的面容,我淚如雨下,悔恨交加。
父親去世十年了。這十年中,我無數(shù)次想起這幾件事。每想起這些事,我就異常難過,寢食難安,淤積在胸中的自責(zé)和懊悔,讓我長嘆不息,讓我無法釋懷。父親與我父子一場,他在苦難中養(yǎng)育了我,他用生命養(yǎng)育了我,而我,卻沒有做到恩報恩還,卻做下諸多忤逆事體,也給自己留下無法彌補的愧疚和痛憾。父親啊,您能原諒您不孝的兒子嗎?
父親一生辛勞吃苦,與世無爭,用他不息的勞作和粗茶淡飯撫育我們兄妹成長,以至年近七旬,仍耕作著家里的責(zé)任田。他不善言談,默默地愛著兒女,原為兒女付出一切,卻對兒女沒有要求。父親幾乎沒有伸手從我們要過錢。我們給他錢,他總說,你們開銷大,你們用去,我手頭不緊。有一次,我無意說了句,你那條皮帶不錯。父親說,看上了拿去。我說,我自己有。父親當(dāng)即將皮帶解下來,與我的作了交換。父親給我的皮帶,至今二十多年了,我一直用著它,就像父親在我身邊一樣。
父親是個慈祥寬和的老人。他為人和善,凡與他相處過的人,都喜歡他。父親住院,與醫(yī)生、護士的關(guān)系很好。一次他病危,搶救了一天一夜,轉(zhuǎn)危為安后,我和弟弟向站在病床邊的醫(yī)生、護士表示感謝,父親微弱地說,甭感謝他們,他們整得我難受。弟弟說,是他們幫您撿回了命。父親說,是我
自個有命,我的命在骨頭里。父親的話,把醫(yī)生和護士逗樂了。醫(yī)生說,你老是個好病人。父親說,你們都是好先生。父親常對我們兄妹說,與人相處,絕不可斤斤計較,寧可自己多擔(dān)些沉,不要讓對方吃虧,這樣才會長久,自己也會心安。
父親不識字,但氣度清雅,一生事農(nóng)的他,晚年來到城里,沒人能看出他是個農(nóng)民。父親不喜歡城里,經(jīng)常念叨,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窮窩,城里再好,我住不慣,還是愛咱那個窮村,有空把我送回去吧。到城里后,父親很少走動,結(jié)識了同小區(qū)一位老人,每天相約坐在路邊聊天,看大街上人來人往和車來車往。后來那位老人回了老家,說不久就會返城。父親惦念著他,沒想等來的,卻是老人去世的消息。這件事,讓父親難過了好一陣子。父親回縣上后,大部分時間住在醫(yī)院。2006年農(nóng)歷4月17日,是父親的生日,那天,父親要回村里看看,醫(yī)生說,您太虛弱,待身體好點再說?筛赣H不聽勸。拗不過他,醫(yī)生和妹妹、妹夫只好陪護著他,坐著輪椅,掛著吊瓶,回了一趟村子。大概是他的最后一個心愿了卻了,從村里返回縣城后第6天,他安心地永遠(yuǎn)睡去了,享年80歲。
這就是我的父親,一個面朝黃土受了一輩子辛苦的農(nóng)民,一個讓兒女心痛不夠、愛憐不夠的老人。親愛的父親,您的兒女永遠(yuǎn)懷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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