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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姐散文
(一)
老姐并不老,只比我長三歲,我稱之為老姐是因為她的老練與成熟,是對我無微不至的時時處處關懷,是對我百般的體恤與照顧。雖說沒有血緣相系,但這生,她是我最親最親的姐姐。她是在我異地求學時相識的,身在千里之外的異土他鄉(xiāng),對我這個初次離開故土的人來說,離開親人與朋友,那會是多么的孤寂,對故鄉(xiāng)的一景一物也會是格外的親切。這種情緒如春夏肆意瘋長的野草,纏繞著我的心,時刻如荊棘抽打著我,把我變成行尸走肉。時常夢中與同學伙伴朋友聚于家鄉(xiāng),那種興奮快樂與醒來時的惆悵恰形成鮮明的對比。這種離愁別緒在晚上常常會乘著夜色襲來,不動生色的無端的折磨著我,只有等星期天,那些說著家鄉(xiāng)方言的老鄉(xiāng)們聚在一起,談天論地,說說笑笑,才會暫時忘卻了身在異地之愁;蛘邼M鎮(zhèn)子的找學校打探老鄉(xiāng),然后買上香煙,瓜果,小吃聚在一起,歡慶一下。老姐正是在這種聚會中相識的。
她已是工作之人,只是在此謀取個文憑。她大概和我一樣有這種揮之不去的鄉(xiāng)愁。每個星期我們都會聚一聚,樂一樂。
一次去她們學校,一進宿舍門,一位酒泉的姑娘臉一紅便奪門而出。老姐和萍大笑不已,讓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在百思不解的納悶中老姐終于說了,此女孩對我有意思了,咱們不要理她,她有點野勁兒。我說這幾夜我老被該死的喜鵲吵鬧,一個覺也睡不好,原是我有喜事了,差點怨了喜鵲的好意。博得大家一陣狂笑。女人永遠都嘴饞,她們的小吃常有,一去便可以飽口福。
在我記憶中這個冬天是最冷的了,飛絮似的雪片撤向大地,足足下了兩天三夜,足足有二尺多深。氣溫驟降到零下二十六七度,宿舍的暖氣聊勝于無,我單薄的衣物已不足抗衡這惡劣的天氣。晚上睡覺同學都裝上熱水袋,我常常和衣而臥,半夜會聽到輕微的炸裂聲,早晨方知是窗口的玻璃冰裂了。在這個星期天聚會中,老姐看到我的窘態(tài),執(zhí)意給我織件毛衣。她和另一老鄉(xiāng)萍計劃了一下,她織身子,萍織袖子。她們又合計起毛線的價位,質地,顏色。我如一不諳世事的小孩只是無言地靜聽她們的規(guī)劃,我還沒穿過一件毛衣,就身上的衣物都是姑婆的兩個兒子穿過淘汰下來的,有六七成新,這已是很洋氣的了。唯一一件再生線的衣裳是二姑姑給的,平素還算個衣裳,在這惡劣的天氣中,它顯得那么的無力抗御。最終方案定下了:顏色為紅色,亦是當時的流行色,穿起來富有青春氣息,質地為混紡的,價位每斤18元上下,一斤半線搞定,一周時間完工。
在她倆的奮力勞作下,用四天的時間完成了。吃過晚飯一見她拿來時,我異常興奮,穿上身,很合適,只是袖子是蝙蝠衫的形狀,感到寬松不保暖,但已趕了一次時髦。我不知她倆在完成了自己的學業(yè)后,擠出了多少時間來為我織衣,熬了多深的夜,勞了多少神。隱約眼前浮現(xiàn)出老姐坐在床上,背靠著被子,雙眼緊盯著毛衣針與線,線在飛舞,針在穿梭,把一番濃情都溶入橫豎相牽的絲絲線線中,熬出淚花,手指磨起老繭,頸部酸麻……老姐你為小弟辛苦了。
我習慣了懶散,衣服,被子,床單之類的不到臟不忍睹,不輕易洗的。老姐看在眼中,記于心田。留話與我,懶死的,你不臟的難受嗎,無功夫,懶得動不了了,就拿過來她洗。我是沒臉拿去,就托聚會去的老鄉(xiāng)在禮拜六帶去,整整一提包。
星期天下午,老姐提來我的衣物。由于暖氣不開,衣物沒干實確,還好被套,床單已干好。每件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的,她一件一件細心掏出,仔細曬晾于宿舍。不讓每一處打折,反復地扯、摸,用手撕展。然后坐在我床上,把每個松懈的扣子加固,把被套斷了的縫線一針一線的縫好,裝好被子。我的心中有說不出的幸福,同學看了倒有幾分羨幕,有直言快話的要求老姐再洗時也給他帶上一件。
老姐為人節(jié)儉,家境又好,一家除她母親外全都有工作,雖然她的工資不多,節(jié)儉一點養(yǎng)活自已一人還足矣。我曾多次約她吃飯,她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我也就再無報答過她了。
。ǘ
隨著時光的推移,歲月變遷,我也就適應了新環(huán)境,和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們建立起牢不可破的友誼,每個星期天都發(fā)瘋似的到處旅游。這次不是這個水庫,下次就是那個公園,抑或那個名勝景觀,沙漠探險。逐漸疏遠了老鄉(xiāng),與老姐自然很少謀面。只是大的節(jié)日便可一聚,亦已失去之前的濃情。老姐們也有多次全國統(tǒng)一考試,抓緊復習,相互走動少了。
不知不覺,兩年時光如白駒飛逝而過。臨歧即在,我比老姐早畢業(yè)半年。我又忙于論文,忙于考試,忙于和同學話別而參加無數(shù)個晚會,疏忽了鄉(xiāng)情。老姐曾托我給她捎一箱用過的課本。我欣然諾之。想著臨行前夜討回,誰知萍卻來過數(shù)次,問我行李多少,我就隨口說出很多。她便刻意說與老姐,我不能捎帶之類的話。她卻把自己的給談了一陣的老鄉(xiāng)帶上。在老姐面前炫耀,女人之間便吃起醋,就發(fā)起恨來了。
又一次萍無原由的來找我,正巧我到鎮(zhèn)上要給關系很鐵的老師買禮物,她亦給自己的嫂子買襪子,我們結伴而行。在回來的路上看到趔趄于道上的老姐。她見了我們臉一紅慌忙背過去,我匆忙下了自行車相問,她卻不熱不冷的應了句,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心中猛一震,今天她怎么了。再叫她時,她故做毫無知覺的模樣,踽踽于后方了。
我問萍老姐怎么了,你們在一個宿舍,你該知曉。萍說最近老姐腿疼,無故的對他人發(fā)脾氣,可能精神欠佳。
抽了空,我專程找到老姐宿舍,正巧見她在鎖門,準備上晚自習,我熱情地叫了聲老姐。她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我,眉毛深鎖,很是莊嚴,仿佛我們從沒相識過。冷冷地質問我:“你來干什么?”
“我來取你捎的東西,再過兩天就回了,也來道個別。”我摸不到她心事,便誠摯的說道。
“我沒東西可捎,不用你勞神費力了!
“你把門打開,我取上就走!蔽已肭蟮。
“你忙的話走吧,我不耽誤你寶貴的時間!
“這是為何,老姐你怎么了……”
在我好說歹說,萬般相求下,老姐遲疑了一陣極不情愿的打開門,徑直坐到床上,雙臂吃力地伏在床前的桌子上。
“不是你給萍說你東西多,不帶我的了嗎,我也決意不帶了,你給萍帶去吧,人家年輕漂亮,人緣好,我……”她說著說著就伏在桌上噎咽的痛哭起來。好象積聚多時的淚水,終在今天破眶而出,相傾而下。我一時弄得手足無措。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她逐漸地吐完胸中塊壘爽快起來。
“老姐,請你相信,我的東西到天水,你的也能到天水,火車拉的,我又不背,多一件與少一件有多大差異!蔽?guī)е鹗牡恼Z氣說。
“算了,我不想帶了,有的書還想看。你去時給我媽帶上這布料,讓她做條褲子,素素的適合老人。帶上一條香煙,再過幾天是我爸的生日,我不能相陪,勞你捎上!崩辖闳杂袔捉z抽噎的說道。
我知道這全是萍給我倆造的誤會。
“這幾天腿子很痛,幾乎不能行走,家中人好久沒來信,全都把我忘了,錢已用完,無人問津,真的心里很凄苦!
我終是知道老姐哽在喉中的不快,今天完全吐出來了。已經成年的我第一次見一女子在我面前慟情而哭,讓我手足無措,亂了方寸,無以應對。老姐曾答應給我織件毛褲,前前后后的舉動讓我感到自己負了老姐。在大哭之時很想抱住她,用男人的胸懷溫暖她那孤寂的,五癆七傷的心。但我終于沒有,只是無助的無情的靜望著。我最終說動了老姐,用自行車馱她到我的老師處,用氣功給她療了腿疾。在此后的歲月中,逐漸明白老姐的傷痛原本不在肉體,并不能用虛擬的氣功驅走心靈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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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鄉(xiāng)我便進入一山區(qū)鄉(xiāng)鎮(zhèn)。老姐供職于縣城機關,我多次相求兌付給我織毛褲的諾言。雖說白天上班不忙,但做手工活卻是制度不許,領導不能容忍之舉。晚上又想休息,更有充分的理由等天涼了好下針,天熱汗多不好織。
我家一無所有,連個破自行車也沒有。放假回家時走到縣城,借來老姐的飛鴿輕便車子,騎回家,等上班時騎來一還,按步當車于山中。
有一次我找到老姐的宿舍,再次借車。她見到油頭垢面的我疲憊不堪,就到外邊買了釀皮,倒上茶水,讓我先歇歇腳。她見我吃完了就嘮叨起來:“看你多邋遢,頭發(fā)零亂不堪,不洗不整,衣服都不洗,把我車子騎回時到處是泥。也不擦不拭,你是故意從泥中騎的嗎?都到這個歲數(shù),一點不注意形象。再不衛(wèi)生,就別騎我車了!
她說的全是事實,我心中很感動。
老姐也為我婚事操過心,把我的看得比她急。也曾找過我,后來說有一姑娘想說與我為伴,但沒找到我,現(xiàn)人家已另有人選了。
我已是大齡青年,二十五了。家人給我介紹過幾個對象,我和老姐一比較覺得都輕浮不穩(wěn),于是就告吹。只有在介紹現(xiàn)在的妻子時,我沒給準確的音話。徑直找到老姐,相約在無人處,點破了橫在我們面前的現(xiàn)實,想讓老姐照顧我一生。我吞吞吐吐說出時,她紅著臉強裝微笑地說:“瓜死的,你照你的辦,我已有人了!
多少次去異地親戚家,我會提前一晚住在車站附近的老姐家。睡在老姐的閨房里,她不是和父母相擠就是在閨中密友家相安,我深感老姐對我有幾分的愛戀,我決不負人,只要有和我共同語言的人,第一個伏在我肩頭痛哭的,便與此人白頭偕老。
又在一個偶然的時日偶然碰到老姐。我約她到朋友的房里。只有我們二人,我又嚴肅的提出我們的事,她又臉一紅便回絕,并執(zhí)意要走。這和我敏感的心相悖,于是我和妻子訂了終生。
我知道自己太多情,家中的貧困不能給老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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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準備蓋房時,因買磚又到老姐的村里,順便也看望了她。老姐約我到她閨密的住處,煮起了黃豆與土豆。在不經意中她閨密對我說:“你現(xiàn)在家中貧困,找個有工作的兩人掙錢,你負擔輕,我看你退了那個,娶上你老姐吧。”我說老姐人家看不上我,只能湊和了。老姐突然從另外的屋子中大聲喊道,“你退去吧,我能看上你,傻蛋!蔽艺f:“不敢退,退了今生注定打光棍了!
老姐聽說我蓋房子,問我給師傅們吃啥煙,她包了。我故意說出價位老高的,讓她斷了此念。此后又給我說買釘子,油漆之類的,我都沒答應。
我這人比較守舊。不喜朝三暮四,也不喜歡亂表態(tài),認定了的路會固執(zhí)的走下去,決不傷害他人利害。
我提及她給我織毛褲時,她有了戒備,怕妻子吃醋亦沒應答。除了那件紅色毛衣外,老姐還給我送了她的一雙袖套,看我打球臟袖口,就囑咐我戴上。這兩件東西都讓妻子丟棄了,倘若現(xiàn)在還在,有時見見舊物,也思憶逝去的青春歲月。
我結婚時,家徒四壁,沒招待客人,只簡單參加了縣團委舉辦的集體婚禮。
那天下午正巧碰到下班回家的老姐,我就邀請她今晚在縣委第三會議室參加我的婚禮。她窘然笑笑,用沉重的語氣回說她來干啥。然后決絕地走了,我的心陰了起來,感到自討沒趣,木然的立了許久。等回過神要走時,她又折了回來,面無表情的給我車筐里丟了二十元錢,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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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結婚比我整遲一年,亦沒通知我。在一次縣上組織的學習活動中碰到已婚的她,就到過她家中浪了一圈,討了個電話號碼。方知她那位是一縣直屬領導,我為她高興。
她一直身體欠佳,今冬更甚,我打過電話,她說好著呢。但從毫無底氣的語調中得知她是說謊,不輕易把自已的病痛隨意展覽,博取他人憐憫……
我父親十周年之際,她下午來過一趟。手上還粘著打過吊針的創(chuàng)可貼。細問方知百病纏身,一冬不敢走出房門一步。一見風便感冒,腿也毫無規(guī)律的疼痛,胃上沉沉的,數(shù)天不吃不知饑餓。又有膽結石。其他部位不敢查,怕查出名目繁多的疾患,讓心中難以承擔而徹底跨倒。
昨天我和妻子專程去看望她。她在電話中幾次相阻,以無人照應我們?yōu)橛。其實她不想讓我們看到她被病魔折騰得狼狽不堪的模樣,給我留下一個堅強康健的印象。
看到她蒼白無助的躺在炕上,手上扎著吊針,臉上浮腫……
我們建議她馬上做手術,她聽別人傳說有風險,不敢做,再說她兒子明年考大學,怕誤兒子學業(yè),等考上再說。
病是不等人的,倘不做結石會與日俱增,向惡性發(fā)展,千萬別有太多不舍,明年兒子考不上又該等下去嗎!每年都有事,今年暑假上金城一做,一周便好,除去一病身體該輕朗一些吧。
聽了我們的勸說,她三心二意起來,總算勉強應下,至于去不去我依然難預料,祝愿老姐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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