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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打工散文
剛過正月初七八，年的氣息就變得那么的寡淡無味，孩子們?nèi)宄扇�，在村口的大路上有滋有味地玩耍。個別的對著地面隨意扔出手中的“摔炮，”清脆的炸響聲好像刻意著提醒人們，年還沒有過完呢！這時候，妻子已經(jīng)把我的行李收拾妥當(dāng)。我準備出門遠行，又要開始新一季的打工生活了！那是一段特別的人生旅途，拉長了與家的距離，把親人間互相牽掛的滋味醞釀得濃厚綿長！這是一種烙著時代符號的記憶，在我腦海里鐫刻下了深深的印記！
— 題記
一
十幾年前，我一直在城里打工，因為干的是餐飲業(yè)，成年累月在廚房里忙忙碌碌，平常很少有長時間的休息！所以過年期間的這段時光，對我休養(yǎng)生息來說顯得非常的珍貴，然而家里卻有干不完的雜活，時間眨眼間便到了正月初五，我即將開始新一季的打工生活，又要出門遠行了！
那時家里有七八畝承包地，兩個孩子都很小，作物莊稼全憑媳婦一個人的力量！我只是利用過年的這段空閑時間，把地里的活路盡量多做一些。當(dāng)時我家還有一畝多地的桃樹，每年到了收獲季節(jié)一斤鮮桃只賣一二毛錢，即便把辛苦勞動的功夫不搭上，最終還是連購買農(nóng)藥、花肥、保護袋的價錢都賣不回來！我們再三思酌商量，決定把桃樹砍了，還不如騰出土地，每年播種一茬冬小麥！媳婦利用冬閑，花了近乎一個月的時間把碗口粗的桃樹挨個鋸倒，只等著我正月回家把它們背回去當(dāng)柴火燒！盼星星盼月亮，我終于回家了，到地里用砍刀把桃樹枝桿捋得順順溜溜，又用葛藤捆起來，然后一捆一捆地背回家摞起來！記得有一次，我正在地里忙活著，回頭發(fā)現(xiàn)兒子站在身后。雖然他個頭矮，卻非常的聰穎乖巧，竄到我前頭撿起一根搟面杖粗的桃樹枝，奶聲奶氣地說：這個給我婆能做拐棍！我一看果不其然，直直的枝條上帶一個彎鉤。如今，我的兒子已經(jīng)上大學(xué)了，個頭長得比我還高！閑聊起他小時候的那些趣事，兒子則一臉茫然地說，都過去那么長時間，模糊得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此情此景，不由得讓我喟然長嘆，“時光真是一把殺豬刀！”我成年的時候父母老了，我兒子長大了，自己卻又開始漸漸地變老！
媳婦給我收拾行李，該洗的洗了，該縫的縫了，滿滿地裝了一口袋！記得那年正月間，因家里蓋新房的緣故，我推遲到正月二十才準備著去西安打工。蓋房時雖然有親戚和鄉(xiāng)親們幫忙干活，但也花了不少錢財，出遠門我要帶一些“盤纏，”媳婦就把家里剩余不多的錢給我一百元，她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又給我把所有東西裝得妥妥的，臨了還要給背包里放一個小針線包，她說紐扣掉了自己縫起來方便，在城里買個針頭線腦的小東西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我整裝待發(fā)，媳婦一直把我送到大路口，絮絮叨叨的要說好多話，叮嚀我注意身體、多多掙錢！打工的生活非常辛苦，我戀戀不舍家里的一切，但是此時此刻我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了年邁的雙親，想到了成長中的孩子，想到了妻子的話語，想到了新房子的裝修費用。瞬間，我的體內(nèi)好像無形中增加了滿滿的力量，邁開雙腿大步走向車站。
二
那時父母親已經(jīng)六十多歲，他們知道一過完年我又要出遠門，所以，對我回家的日子和離家的日子特別的念叨。母親清楚我最愛吃的飯食，就是她用玉米面和小麥面混合一起做成的攪團。
種植玉米既費功夫又傷體力，隨著二老年紀越來越大，他們衰弱得再也沒有足夠的精力和體力，去作物管理大面積的田地！每年只能種一點點玉米，母親把磨出來的僅有一點玉米面珍藏著 ，等到我回家的時候才拿出來做成攪團，讓全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吃一頓！為了使攪團更加勁道潤滑，母親總是把鍋里的水燒開后，先倒一小盆麥面糊進去，直燒得 “咕嘟咕嘟”泛開為止！母親怕攪團起疙瘩，就雙手并用，左手一把一把地往進撒玉米面，右手還要用鐵勺不停地在鍋里攪動！
看著母親蒼白的頭發(fā)和羸弱的身軀，隨著手勺的攪動一抖一抖，我思緒萬千、感動不已！人世間最真切的關(guān)愛，無非就是母親對兒女瑣碎的愛，不論兒女們事業(yè)的成敗與否，母親永遠是那個最支持、最欣賞的人；因為父母在，家永遠是人生路途上最溫馨的港灣。
那時，每當(dāng)父親知道我又要出門遠行了，總會嘮叨很多無關(guān)痛癢的話！當(dāng)然我所說的 “無關(guān)痛癢”，指的是自己十幾年前的觀點，現(xiàn)在回想起曾經(jīng)的一幕幕猶在眼前，覺得父親的話語是那樣的情真意切而又感人肺腑！現(xiàn)在當(dāng)兒子要去外地求學(xué)時，臨行前我必定千囑咐萬叮嚀，心思和情景與當(dāng)年父親對我的嘮叨一模一樣！父親是虔誠的教徒，記得有一次我即將出門，他拿了一塊帶著線繩的銅牌給我系到脖子上！父親說這是一塊“圣牌，”戴著它出門在外，心里常懷敬畏、良善之德，不但能確保人身安全，而且還可以化險為夷！不知是巧合還是心理作用的結(jié)果，我出門在外多年從未遭受過人身傷害，就連03年連續(xù)煤氣嚴重中毒三次，竟然也奇跡般的平安無事！人們在感恩父親的養(yǎng)育、教誨之恩時，往往會說父愛如山之類的話語，我覺得這句話用到自己老父親的身上，是那樣的貼切！如今，老父親已年近八旬，卻依然勤勞儉樸、悲憫虔誠，看著他整天不停忙碌的身影，做兒子的我滿懷敬仰感激！直到現(xiàn)在，我還帶著父親當(dāng)年的那塊“平安符！”我想，這么多年來自己的人生道路艱難坎坷、危機重重，但最后的結(jié)果總是遇難呈祥、逢兇化吉，或許就源于父親當(dāng)年的教誨——心存敬畏、良善之德的緣故吧！
三
在城里打工的那些年，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道路平坦寬闊，樓房櫛比鱗次，到處都是涌動的人潮，車輛就像一條繩子上攢起來的甲殼蟲一般密密匝匝，時不時地發(fā)出“嘰嘰嘰”“吱吱吱”的鳴笛聲。在西安，有一塊專門為農(nóng)民工提供找工作的場所，那就是“文藝路勞動力自由市場。”初來乍到的我也曾去過幾次，近距離的與底層的勞動者接觸過，基本上了解了一些他們在城里的生活方式和特點！
來之鄉(xiāng)下的打工者，他們的目標簡單到了極致，只想穩(wěn)穩(wěn)妥妥地掙點錢貼補家用，改善全家人窘迫的生活狀況！記得在這里，我認識了一位來之商州的王姓小伙，他說媳婦在家管護著兩個孩子的同時，還作物著幾畝莊稼地，非常的辛苦艱難！他說自己也沒什么過人的手藝，在城里只能做一些搬家具、疏通下水道之類的粗活！他說工錢低下，活路也經(jīng)常接不上，雖然已經(jīng)來了十多天卻只干了兩天活！他晚上住的是三塊錢的通鋪，每頓飯食就是兩元錢的“罐罐饃，”渴了就去附近的餐館討一碗面湯！聽了他的敘述，不由得讓人心生悲憫，感慨萬千！我想，城市發(fā)展得如此繁花美麗，哪一塊沒有浸透著打工者的心血和汗水！打工不易，出門真的是難啊。
記得那年臘月二十八，我準備回家過年，下班后就去輕工市場采購年貨。不成想與商州王師傅不期而遇，他穿著光鮮、神采奕奕，拎著大包小包，一股很有派頭的樣子！閑談時我說：這一下掙大錢了吧？他卻苦苦一笑，說：出門下苦人，掙啥大錢了！這不是要回家了嗎，掙多掙少先放一邊不說，咱回去不能讓家里人看著寒磣！。
還好，我干的是廚師，工作相對穩(wěn)定、伙食也不錯，跟王師傅比起來算是幸福得多了！記得那年五一節(jié)過去不久，一天清晨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猛然間聽到室外傳來 “算黃算割”的叫聲。哦，又到一年麥收時！我們是城市的過客，說到底，打工者的根須還是深深地扎在肥沃的黃土之中。我給領(lǐng)導(dǎo)請假要回家收麥子，都過去好多天了，卻怎么也得不到批準！原來，要回家收麥子的人太多，如果準允就意味著整個單位要停止?fàn)I業(yè)！這是一個很著名的餐飲集團，總共有一百六十多名廚師和服務(wù)人員，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外聘的。所謂外聘人員，其實就是臨時工，就是來之鄉(xiāng)下的打工者！
那些來之鄉(xiāng)下的打工者，他們勤勞樸實、任勞任怨，拿著廉價的工資卻干著艱苦的工作，沒有任何的福利待遇和社會保障，卻撐起了每一個單位的正常運轉(zhuǎn)和持續(xù)發(fā)展！不走近他們，很難理解基層打工者生活的酸甜苦辣，我有多年遠離故土在外漂泊打工的人生閱歷，所以值此打工新一季開始之際，向那些正在打工或者正在打工路上的人們，我向他們的精神表達深深的致敬，并為他們辛勤的勞動付出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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