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應(yīng)物送別詩中的仕、隱的矛盾思想
詩人韋應(yīng)物一方面追求功名利祿,建功立業(yè),另一方面,罷官后又得怡然自得的享受山水之樂。在仕途為官時他歌詠著隱逸,在山水田園時也不忘百姓的疾苦。他“仕”與“隱”的矛盾思想在其送別詩中也有明顯地體現(xiàn)。
韋應(yīng)物是中唐時期的著名詩人,他的一生都在“仕”和“隱”的矛盾中徘徊。作為古代封建士大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直是儒家思想中崇尚的信條,因而他的人生實踐及詩歌創(chuàng)作也都打上了積極用世,仁政愛民的烙印,甚至在送別友朋的詩歌中,也不忘囑咐友人為官清正,建功立業(yè),能有一番所作為。然而,隱逸思想也一直在其人生實踐及詩歌創(chuàng)作中起重要作用,或許是由于身處亂世,仕途坎坷,或許是由于佛教影響,道教滲透,或許是由于喪妻之痛,疾病折磨,韋應(yīng)物厭倦了官場的是是非非,欲投身山林中瀟灑自由,具有濃郁的隱逸思想,這些思想也散見于他的送別詩中。
韋應(yīng)物宦海浮沉幾十年,從十五歲時便成為唐玄宗的御前侍衛(wèi),陪侍從游宴,后為洛陽丞、河南府兵曹參軍、京兆府功曹參軍、鄠縣令、櫟陽令、尚書比部員外郎、滁州刺史、江州刺史、尚書左司郎中、蘇州刺史等多個職位,職位雖然不同,但他勤于政事,仁政愛民之心卻是相同的。韋應(yīng)物積極入世,實現(xiàn)自我的思想也反映在其詩歌創(chuàng)作中,在其送別詩中也可見一斑。
有的送別詩在送別友朋時,祝愿友人旅途順利,并希望他們?yōu)楣偾逭,建功立業(yè),為國家盡忠,為百姓做善事。
如《送馮著受李廣州署為錄事》一詩:“州伯荷天寵,還當(dāng)翊丹墀。子為門下生,終始豈見遺。所愿酌貪泉,心不為磷緇。上將玩國士,下以報渴饑。”
此詩作于大歷四年春末夏初,好友馮著受廣州刺史李勉之聘而前去做官,詩人希望好友此次前去做官,一定要為官清正,保持節(jié)操,有所作為,對上要盡忠國家,不能有二心,對下要對處于困境中的百姓多做善事。
有的送別詩以勸勉不第之人為對象,不單單是簡單的安慰勸勉,而更多的是鼓勵他們不要灰心,從頭再來,立志為國家盡忠。
如《送豆盧策秀才》一詩:“古來濩落者,俱不事田園。文如金石韻,豈乏知音言。方辭郡齋榻,為酌離亭樽。無為倦羈旅,一去高飛翻。”
此詩作于貞元七年早春,好友豆盧策應(yīng)試不第,勸勉送別之作。詩人鼓勵好友,切莫失去信心,一蹶不振,放棄應(yīng)試,走向田園。正如詩中所說,古來失意之人,都不會逃避現(xiàn)實而走向田園,愿友人也能以此為鑒。何況友人的文章猶如晉代孫綽的《天臺山賦》一樣擲地有聲,前方一定會有知音欣賞友人的作品的,但愿友人來年能夠一舉高中,為自己展翅高飛也為國家盡忠效力。
還有的送別詩在送別友人的同時,也抒發(fā)了自己胸有大志,壯志未酬的感慨。
如《宴別幼遐與君貺兄弟》一詩:“乖闕意方弭,安知忽來翔。累日重歡宴,一旦復(fù)離傷。置酒慰茲夕,秉燭坐華堂。契闊未及展,晨星出東方。” “平生有壯志,不覺淚沾裳。況自守空宇,日夕但彷徨。”
此詩作于大歷十三年春,詩人與友人久別重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多日宴飲都難以抑制心中激動之情,但好景不長,友人即將離去,詩人設(shè)宴送別,還未來得及推心置腹的'與友人話別,東方已經(jīng)見白,友人走后,此時詩人“平生有壯志,不覺淚沾裳”,滿腹的壯志,不知與何人訴說,只能獨自潸然淚下。
而與積極入世不同截然不同的是,韋應(yīng)物還具有濃郁的隱逸思想。他往往身在廟堂而心存魏闕,這也體現(xiàn)在他的人生實踐和詩歌創(chuàng)作之中。
韋應(yīng)物曾四次罷官,閑居寺院。閑居時遨游山林,歌頌隱逸。他目睹了社會的動亂,政治的敗壞,官場生活對他而言已經(jīng)是一種束縛,他要極力掙脫這個牢籠,因而屢次罷官,尋求身體與精神上的自由。他崇尚陶淵明式的隱居生活,向往山水田園的靜謐,陶醉在山林之中,過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送別友人時,韋應(yīng)物對自己渴望隱逸的情感毫不掩飾。
如《送李二歸楚州》一詩:“情人南楚別,復(fù)詠在原詩。忽此嗟岐路,還令泣素絲。風(fēng)波朝夕遠(yuǎn),音信往來遲。好去扁舟客,青云何處期。”
此詩作于大歷初年,李濣的弟弟被訟,急于歸楚州,送別友人時所作。詩人感嘆世事變化無常,不如乘一葉扁舟,“浮舟于江湖”“身處朱門而情游江海,形在紫闥而意在青云”。
還有的送別詩是詩人向友人辭別,然而在辭別之時,仍不忘對山水田園的不舍和眷戀。
如《始除尚書郎別善福精舍》一詩:“明世方選士,中朝懸美祿。除書忽到門,冠帶便拘束。”“明晨下煙閣,白云在幽谷。”
此詩作于建中二年四月,韋應(yīng)物時授比部員外郎,離開善福寺拜別友人而作此詩。詩人起始幾句回憶在灃上善福精舍逍遙自在的歸隱生活。當(dāng)任命的文書送來之時,本該歡欣鼓舞的事情,在詩人這里卻“冠帶便拘束”,又要進(jìn)入官場這個牢籠了,詩人不禁感嘆“明晨下煙閣,白云在幽谷”,仍然希望回到山水田園之中悠然自得。
韋應(yīng)物的“仕”“隱”矛盾思想貫穿其一生,也貫穿了他的整個詩歌作品,尤其是在他的送別詩中,時而鼓勵友人為官清正,建功立業(yè),為國效力;時而勸慰友人放棄仕途,投身山林,怡然自得。在外人看來,“仕”與“隱”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思想,韋應(yīng)物自己卻認(rèn)為“自樂陶唐人,服勤在微力。佇君列丹陛,出處兩為得”(《謝櫟陽令歸西郊贈別諸友生》)他以一顆包容的心將“出”與“處”結(jié)合起來,因而有了“出處兩為得”的平和心態(tài),也使得他的送別詩歌具有更豐富的思想內(nèi)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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