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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悼亡詩的情感

時間:2024-10-17 13:52:25 方宇 元稹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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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悼亡詩的情感

  元稹(779年—831年),字微之,別字威明,河南洛陽(今屬河南)人。唐朝大臣、文學家。北魏宗室鮮卑拓跋部后裔,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四世孫(一說十五世孫)。以下是小編幫大家整理的元稹悼亡詩的情感,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元稹在妻子韋氏故去之后,寫下大量悼念亡妻的詩篇,這諸多悼念亡妻之作,可謂句句含淚,曲曲傳情,其間飽含著詩人內(nèi)心深處真摯而濃厚的情感。

  陳寅恪先生在《元白詩箋證稿艷詩及悼亡詩》中則具體指出:“元氏長慶集第九卷悼亡詩中有關韋氏之作,共三十三首!边@諸多悼念亡妻之作,可謂句句含淚,曲曲傳情,其間飽含著詩人內(nèi)心深處真摯而濃厚的情感,具體而言,可概括為以下三個方面。

  一、悼念亡妻,贊其賢

  羅洛梅說過:“有些人(也許是大多數(shù)人)直到通過某人的死,體驗到友誼、奉獻、忠誠的可貴之后,才懂得什么是真摯的愛!彼劳霾粌H豐富和建構(gòu)了愛,使愛得到升華,面對死亡的事實,生者在感到痛苦與絕望的同時,亦使彼此之情化作了永恒,使彼此之愛得到了永生。斯人已逝,在黯然神傷、幽咽泣血的同時,一首首痛徹心扉的悼亡詩演繹而成。

  元稹之妻韋叢,乃太子少保韋夏卿幼女,20歲時嫁于元稹,夫妻二人情深意篤,然而韋氏卻在七年之后不幸亡故,詩人有感于妻子生前種種賢德,面對如今伊人已逝的現(xiàn)實悲不自勝,于是寫下大量悼亡詩,以抒哀悼之情,其間不乏對妻子勤勞、善良、賢淑、端莊的稱贊及其與自己相濡以沫、相敬如賓的嘆道。

  清代蘅塘退士評論元稹《遣悲懷三首》曰:“古今悼亡詩充棟,終無能出此三首范圍者!爆F(xiàn)以其中第一首為例:

  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顧我無衣搜藎篋,泥他沽酒拔金釵。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錢過十萬,與君營奠復營齋。

  首聯(lián)“謝公最小偏憐女,自嫁黔婁百事乖”,用東晉宰相謝安最寵愛的小侄女謝道韞來借指韋氏,由此而道妻子婚前地位之尊貴及生活之優(yōu)裕;同時又以戰(zhàn)國時齊國貧士黔婁來自喻,兩相對比之下,感嘆韋叢之不攀富貴而屈身下嫁!鞍偈鹿浴比终菍Χ嘶楹笊畹母爬,由此引出中間兩聯(lián),即當看到“我”沒有衣服可替換時,賢惠的妻子便翻箱倒柜地搜尋;當“我”軟磨硬纏地想要喝酒時,便又拔下金釵去換錢;平日里雖以野菜豆葉充饑,妻子卻不以為苦反而吃得很香甜;即使以老槐樹飄落的枯葉燒柴做飯,也毫無怨言。往日里這“搜藎篋”、“拔金釵”、“甘長藿”、“仰古槐”的一幕幕如在眼前,同時,妻子為“我”尋衣的體貼入微,替“我”換酒的善良溫順,甘以野菜充饑的樂觀忠貞,又以落葉為柴的憔悴艱辛,也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于是,韋叢這樣一位甘于貧苦、堅貞溫順的賢妻形象便呼之欲出。

  《六年春遣懷八首》其二,同樣敘述了日常生活的一件小事:詩人某一天在整理雜物時,“檢得舊書三四紙”,這恰恰是亡妻生前寫給自己的幾頁信紙,由“高低闊狹粗成行”可見,上面的字寫得高高低低、參差不齊,字與字間大小不勻,行與行間也時寬時窄。信中妻子“自言并食尋常事,惟念山深驛路長”。對于自己在家中所過的“并食”生活,妻子心甘情愿地默默承受而從不抱怨,心中唯一牽念不忘的卻是遠行的丈夫在深山驛路上的奔波勞苦。如此一來,不僅展現(xiàn)了韋氏“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的賢淑品性,更體現(xiàn)出她的體貼細心,以及對丈夫深摯樸實的愛。

  元稹贊同白居易“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主張,其詩“感于事”而“動于情”,以“言直而切”、“辭質(zhì)而徑”著稱。在詩人眾多的悼亡詩作中,都選擇生活中的瑣碎小事入詩,通過對生活細節(jié)的真實描寫,一位辛勞持家的妻子形象躍然紙上,亡妻的品格亦得到空前的升華。

  二、自悼自嘆,悲苦無限

  悼亡詩本是生者對死者表達哀悼之情的一種方式,而在悼念亡者之外,又不乏詩人自悼的情懷。所謂“自悼”,乃是“個體對生存狀態(tài)面臨命運摧折時的一種情緒反應”。所愛之人的死亡,其沖擊性和悲劇性更甚于個人生命的消逝。逝者長已矣,而生者卻不得不在思念中孤獨地生存,“憶君情悲滿,肝腸尺寸斷”。正是這種人生苦痛的真實寫照,于是,詩人便會將對亡妻的思念與對自身的傷悼緊密聯(lián)系起來,即將悼亡與自悼同時融入到對生與死的感悟之中。

  元稹《遣悲懷三首》其三,詩曰:

  閑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幾多時。鄧攸無子尋知命,潘岳悼亡猶費詞。同穴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首句“閑坐悲君亦自悲”直言詩人在哀悼妻子的同時亦不乏自我傷悼,縱使人生能有百年,亦不過是浮息一瞬,妻子的芳華早逝,更讓他感嘆人生無常、壽命有限。頷聯(lián)引用鄧攸和潘岳的典故,鄧攸心地善良,保全了侄子卻落得終生無子的結(jié)局,正是命運的安排;潘岳的悼亡詩即便寫得再好,對于死者而言,也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此時此刻,詩人不免想起自己當下的境遇與古人是何其相似,不覺悲從中來。一心希望自己能與妻子死后同穴,但這縹緲的希望又似乎無望;而想要來生再續(xù)前緣的想法更似一種虛無的幻想。今生的自己,唯有以“終夜長開眼”的方式堅守著對于亡妻之愛,希望能夠以此報答她那平生未展之眉。

  詩人這種對于命運的思考,“表面看來是如此頹廢、悲觀、消極的感受中,深藏著的是它的反面,是對人生、生命、命運、生活強烈的欲求和留戀”。確切地說,則是元稹對于韋叢生前夫妻生活的深切懷念和留戀。全詩由悼念亡妻繼而自悼自嘆,詩情亦愈轉(zhuǎn)愈悲,不能自已。

  《六年春遣懷八首》其八,詩曰:

  小于潘岳頭先白,學取莊周淚莫多。止竟悲君須自省,川流前后各風波。

  詩人言說自己因賢妻的早逝而加快了衰老的速度,在孤獨而憂傷的煎熬中頭發(fā)漸白,試圖以莊子喪妻來寬慰自己把妻子的早逝看得淡一些,想到死亡乃是一種不可逆轉(zhuǎn)的自然規(guī)律,便又在追悼亡妻的同時感傷自己未老先衰、時命不定。

  另外,在悲嘆人生有限、命運無常,妻子故去之后自己孤獨傷痛的同時,詩人還在一些悼亡詩中飽含著自己在現(xiàn)實生活中遭遇坎坷后的身世之感。韋叢故去之時適逢元稹仕途不順之期:元和四年,詩人因彈劾不法而獲罪權(quán)貴,六月即被出分務東臺,至洛陽后不久,即遭喪妻之痛。元和五年三月,又因得罪宦官而被貶為江陵士曹參軍,可謂命運乖蹇、仕途失意,心情極度苦悶,其悼亡詩在追悼亡妻的同時,又抒發(fā)著個人仕途失意之悲。 《六年春遣懷八首》其一,詩曰:

  傷禽我是籠中鶴,沉劍君為泉下龍。重纊猶存孤枕在,春衫無復舊裁縫。

  詩人以傷禽來自喻,足見其心境之悲苦。有言道: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既是籠中之鶴,自然不能與空中自由飛翔之鳥、水中自在游動之魚相比,詩人已遭喪妻之痛,如今又滿腹才華而備受排擠,空有一腔抱負無法施展而無人訴說,更覺孤苦無助。

  哀莫大于死別,悲莫甚于生吊。妻子的芳華早逝使詩人對生死有了深刻的感悟,他感慨命運之無常、人生之有限,同時又痛吟生活之孤苦,繼而悲嘆懷才之不遇、仕途之坎坷,在悼念亡妻之中又飽含了多重自悼自嘆的情懷。

  三、悼念至情,感發(fā)哲理

  深深哀悼意,幽幽相思情。在對于亡妻生前種種的懷念之中,體現(xiàn)著夫妻二人深摯的情感。這種至情,在元稹筆下,已然達到一種哲理的高度。

  《遣悲懷三首》通過“搜藎篋”、“拔金釵”、“甘長藿”、“仰古槐”等細節(jié),盡言夫妻生活之艱苦,今日俸錢已過十萬,本該共享輕閑優(yōu)裕的生活,而妻子已然不在。遙想妻子下嫁于自己的七年中,常常過著“并食”的清苦日子,昔日戲言身后之事,如今真的來到眼前之時,詩人只有痛苦與無奈,不禁發(fā)出“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感慨,這是詩人對生活經(jīng)驗的概括總結(jié),更是詩境的升華,道出了人生至理。

  詩人另有《離思五首》,其四曰: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曾經(jīng)見識過滄海之深厚寬廣,再看到其他地方的水,便會覺得相形見絀、不值一看了;曾經(jīng)看到過巫山之霞蒸云蔚,再去看其他地方的云,都會覺得黯然失色、不值一提了。詩人正是以“滄!焙汀拔咨健睘橛,意謂夫妻間的感情猶如滄海之水和巫山之云,其深廣和美好乃是世間獨有、無與倫比的。正因如此,詩人從美麗的“花叢”中走過,才會懶得回顧,這不僅是為了專心于品德學問的修養(yǎng),更是為了表示對妻子的忠貞之情。

  詩人借助側(cè)面烘托來揭示個人情思,或許僅僅是想以此來懷念妻子,稱頌其為自己心中的“滄海之水”和“巫山之云”,表現(xiàn)自己對愛情的忠貞。然而,這首七絕在極其有限的形式中,卻以其強烈的象征性和暗示性,蘊含著豐富的情感內(nèi)涵。在后人看來,它是表達至情的佳句,更是表達至理的名言。尤其是前兩句,詩人取譬極高,用筆極妙,如今其內(nèi)涵早已脫離情愛的限制,而上升到一種人生哲理的高度:已然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如若再遇荊棘,自是無須膽戰(zhàn)心驚的;曾經(jīng)見識過大世面追求過高境界之人,他日再度回首,亦不免發(fā)出“滄!、“巫云”之感慨。同樣,“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在詩人心中,這是自己對妻子的忠貞,對愛情的忠貞。在我們看來,其意卻不僅限于此,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無視外界誘惑而堅持自我、執(zhí)著追求的表現(xiàn)呢?也正是由于詩歌本身所蘊含的這種無限生發(fā)性,《離思》其四已然成為千古傳誦的至理佳句。

  綜上所述,元稹悼亡詩從哀悼亡妻落筆,其間亦不乏自悼自嘆情懷,在對人生和生命有了深刻的思考之后,又將詩歌提升到一種哲理的高度,終以其真摯之情感、深厚之意蘊、純熟之藝術而成為中國古代悼亡詩中的一朵奇葩。

  元稹介紹

  元。779年—831年),字微之,別字威明,河南洛陽(今屬河南)人。唐朝大臣、文學家。北魏宗室鮮卑拓跋部后裔,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四世孫(一說十五世孫)。

  元稹少有才名。貞元九年(793年)明經(jīng)及第,授左拾遺,進入河中幕府,擢校書郎,遷監(jiān)察御史。長慶二年(822),由工部侍郎拜相,后出任同州刺史,入為尚書右丞。太和四年(830年),出任武昌軍節(jié)度使。大和五年(831年)去世,時年五十三,追贈尚書右仆射。

  元稹與白居易同科及第,結(jié)為終生詩友,同倡新樂府運動,共創(chuàng)“元和體”,世稱“元白”。其樂府詩創(chuàng)作受到張籍、王建的影響,“新題樂府”直接緣于李紳。有《元氏長慶集》傳世,收錄詩賦、詔冊、銘諫、論議等共一百卷,F(xiàn)存詩八百三十余首。

  元稹詩詞風格

  元稹詩文兼擅,《元稹集》存文三十多卷,諸體該備,時有佳作名篇。樂府詩在元詩中占有很大分量,元稹的《和李校書新題樂府十二首并序》"取其病時之尤急者"和劉猛、李余《古樂府詩》的古題樂府19首,在元集中也列為樂府類,旨含諷喻,和《長恨歌》齊名。其鋪敘詳密,優(yōu)美自然。元詩中最具特色的是艷詩和悼亡詩。

  元稹在散文和傳奇方面也有一定成就。他首創(chuàng)以古文制誥,格高詞美,為人效仿。其傳奇《鶯鶯傳》(又名《會真記》)敘述張生與崔鶯鶯的愛情悲劇故事,文筆優(yōu)美,刻畫細致,為唐人傳奇中之名篇。后世戲曲作者以其故事人物創(chuàng)作出許多戲曲,如金代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diào)》和元代王實甫《西廂記》等。元稹曾自編其詩集、文集、與友人合集多種。今人陳寅恪有《元白詩箋證稿》,卞孝萱有《元稹年譜》,周相錄校有《元稹集校注》,冀勤有《元稹集》。

  元稹非常推崇杜詩,其詩學杜而能變杜,并于平淺明快中呈現(xiàn)麗絕華美,色彩濃烈,鋪敘曲折,細節(jié)刻畫真切動人和劉猛、李余《古樂府詩》的古題樂府19首,在元集中也列為樂府類,旨含諷諭,和《長恨歌》齊名。他擅寫男女愛情,描述細致生動,不同一般艷詩的泛描。悼亡詩為紀念其妻韋叢而作,《遣悲懷三首》流傳最廣。在詩歌形式上,元稹是"次韻相酬"的創(chuàng)始者!冻旰擦职讓W士〈代書一百韻〉》、《酬樂天〈東南行詩一百韻〉》,均依次重用白詩原韻,韻同而意殊。這種"次韻相酬"的做法,在當時影響很大,也很容易產(chǎn)生流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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