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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和元稹的關系
白居易與元稹絕對算是唐朝詩人中的一對好“基友”,二人同年考取功名,分配到一個單位,做了同事,此后二人形影不離,一同游玩,詩歌唱和,干了一切“好基友”之間會干的事情,這還是早年間的事,后來二人的命運更是時時牽連在一起,二人的心更是時時掛牽著對方。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收集的白居易和元稹的關系,希望能夠幫助到大家。
一、青春年少
白居易和元稹自貞元中(公元802年左右)結識,因為這一年他們同登科第,一起被分配到秘書省當校書郎,于是二人“同年同拜校書郎,觸處潛行爛漫狂”。
二人形影不離,流連于花前月下,“花下鞍馬游,雪中杯酒歡”、“月夜與花時,少逢杯酒樂”。特別是“春風日高睡,秋月夜深看”,讀這一句的時候我怎么想起“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一句了。
而一旦白居易被調到長安城郊當縣尉時,元稹就寫:
昔作蕓香侶,三載不暫離。逮茲忽相失,旦夕夢魂思……官家事拘束,安得攜手期。愿為云與雨,會合天之垂!
還有元稹的《和樂天秋題曲江》中一句“今來云雨曠,舊賞魂夢知!
寫到了巫山云雨,而且是“云雨久曠”,真是我想多了?
再看元稹詩《三月二十四日宿曾峰館,夜對桐花,寄樂天》
……夜久春恨多,風清暗香薄……是夕遠思君,思君瘦如削……
白居易的回應:
昨夜云四散,千里同月色。曉來夢見君,應是君相憶。夢中握君手,問君意何如……
特別是白居易的《待漏入閣書事,奉贈元九學士閣老》中
……詩仙歸洞里,酒病滯人間……好去鴛鸞侶,沖天便不還。
天呀,“鴛鸞侶"這一下坐實了”云雨“了。
二、兩地相思
幸福相聚總是短暫的,二人踏上仕途以后便是分多聚少。只能以詩句來表達自己的感情了。
元稹對白居易是“春草綠茸云色白,想君騎馬好儀容。”白居易對元稹是“同心一人去,坐覺長安空!币粋是想起了對方的好儀容,一個是心里空落落了。
《禁中作書與元九》心緒萬端書兩紙,欲封重讀意遲遲。五聲宮漏初明夜,一盞殘燈欲滅時。
元稹排行老九,古稱元九。白居易給元稹寫了一封信,把千頭萬緒寫了兩頁,寫完也不裝進信封,而是一直反復讀呀讀呀,生怕有表達不清楚的語句,反反復復,折騰了一夜。這感情也太細膩了吧。
《得樂天書》遠信入門先有淚,妻驚女哭問何如。尋常不省曾如此,應是江州司馬書!
元稹收到信以后,還沒有看就不禁先流淚了。他的妻子和女兒問是怎么回事。得知是白居易寫的信以后,也就不以為然了!斑h信入門先有淚”,信的內容已經不重要了,而是那信代表的感情。
晨起臨風一惆悵,通州湓水斷相聞。不知憶我因何事,昨夜三更夢見君。
白居易夢到了元稹,早上起來頓覺得好不惆悵,只恨兩人各在通州和湓水兩地,遠隔千山萬水,不能見面,只有夢中相見。
山水萬重書斷絕,念君憐我夢相聞。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閑人不夢君。
元稹收到白居易的夢到自己的詩以后,竟然神魂顛倒,一病不起。這難道不是傳說中的相思病么?特別是“唯夢閑人不夢君”一句,我只夢到別人沒有夢到你,夢中相見也是不能的,因此我就病了。這感情太真摯了吧。
如果說以上還不算什么,下面的兩首詩真是能看出兩人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夢君同繞曲江頭,也向慈恩院里游。亭吏呼人排去馬,忽驚身在古梁州。
元稹自注說他在夢中和白居易、李杓直到曲江玩兒去了。
花時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籌。忽憶故人天際去,計程今日到梁州。
白居易《同李十一醉憶元九》,也就是同一天,他和杓直(李十一)去曲江慈恩寺了,他兩喝酒時想起元稹。二人真有心靈感應。
元稹到嘉陵驛,望見浩浩嘉陵江水,思念之情又如江水:
嘉陵江岸驛樓中,江在樓前月在空。月色滿床兼滿地,江聲如鼓復如風。誠知遠近皆三五,但恐陰晴有異同。萬一帝鄉(xiāng)還潔白,幾人潛傍杏園東。
白居易回詩:
嘉陵江曲曲江池,明月雖同人別離。一宵光景潛相憶,兩地陰晴遠不知。誰料江邊懷我夜,正當池畔望君時。今朝共語方同悔,不解多情先寄詩。
看看最后四句:誰知道你在江邊想我的時候,我也在池塘邊想著你。我很后悔我們一起說想著對方,不如讓我先寄信給你吧。天呀,這句詩真讓我想起現在人說的一句話“讓我對你的思念比你對我的思念多一些,這樣你能好過一點”。
元稹在嘉陵驛,又賦詩《嘉陵驛二首·篇末有懷》。當時他為了娶韋叢(宰相裴皋的外孫女)拋棄了《鶯鶯傳》的女主崔鶯鶯,現在此時回首往事,不覺感慨:
嘉陵驛上空床客,一夜嘉陵江水聲。仍對墻南滿山樹,野花撩亂月朧明。墻外花枝壓短墻,月明還照半張床。無人會得此時意,一夜獨眠西畔廊。
白居易的回詩:
露濕墻花春意深,西廊月上半床陰。憐君獨臥無言語,唯我知君此夜心。不明不暗朧朧月,不暖不寒慢慢風。獨臥空床好天氣,平明閑事到心中。
你的心情只有我知道,讓我來安慰安慰你吧。
元稹行到望驛臺,因思念結發(fā)妻子韋叢,做《望驛臺》:
可憐三月三旬足,悵望江邊望驛臺。料得孟光今日語,不曾春盡不歸來。
沒想到白居易以葦叢的口吻回了一首:
靖安宅里當窗柳,望驛臺前撲地花。兩處春光同日盡,居人思客客思家。
人家想念自己的老婆,你怎么這樣有這樣深的感觸,難道想表達你比別人老婆更愛他?
三、患難真情:
當元稹母親去世,歸鄉(xiāng)守喪“丁憂”時,過得十分艱苦,元稹的《遣悲懷》中說“野蔬充膳甘長藿,落葉添薪仰古槐”,然后白居易大力資助他。
當白居易也因為母親去世,元稹慷慨送他二十萬錢,讓喪母后又失去幼女的白居易得到不少安慰:
三寄衣食資,數盈二十萬。豈是貪衣食,感君心繾綣。
元稹的愛妻韋叢去世后,曾寫下三首著名的《遣悲懷》。而白居易竟然以韋叢的口吻寫了首《答謝家最小偏憐女》:
嫁得梁鴻六七年,耽書愛酒日高眠。雨荒春圃唯生草,雪壓朝廚未有煙。身病憂來緣女少,家貧忘卻為夫賢。誰知厚俸今無分,枉向秋風吹紙錢。
借人家亡妻之口來表達自己的情感,這樣秀恩愛真讓人看不過去。
元和十年(815年),他被貶到通州當司馬,心情本來不好,當元稹知道白居易被貶到九江做司馬時候,內心痛苦不已。于是寫下了這首詩。
寒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
居然到了病重驚坐起的地步,為了你的憂愁我更加憂愁。元稹為了白居易擔憂而“垂死老病”,患上瘧疾,幾乎死去。以后赴山南西道興元府求醫(yī)才好。
白居易得知元稹得病后,立刻寄去輕透衣服:
……淺色彀衫輕似霧,紡花紗褲薄于云……莫嫌輕薄但知著,猶恐通州熱殺君……
白居易還寄去江州出產的涼席:
滑如鋪薤葉,冷似臥龍鱗。清潤宜乘露,鮮華不受塵。通州炎瘴地,此物最關身。
白居易真是體貼周到,真能和人家妻子能有一拼。
這二人相互慰藉,酬唱之作180余首。這簡直就是二人精神寄托了。
最能表達感情的就是白居易著名的《與元微之書》。
《與元微之書》四月十日夜,樂天白:微之,微之,不見足下面已三年矣;不得足下書欲二年矣。人生幾何,離闊如此!況以膠漆之心,置于胡越之身,進不得相合,退不能相忘,牽攣乖隔,各欲白首。微之,微之,如何!如何!天實為之,謂之奈何!……微之,微之!此夕我心,君知之乎!樂天頓首。
微之啊微之!不見您的面已經三年了,沒有收到您的信快要兩年了,人生有多少時日,我和您竟這樣長久離別?何況把膠和漆一樣緊緊相聯的兩顆心,分放在南北相隔的兩個人身上,彼此上前不能在一起。后退不能相忘,內心牽掛,身體分離,各自的頭發(fā)都要白了。微之啊微之,怎么辦啊怎么辦!天意確實造成這種際遇,對這怎么辦呢!
微之啊微之!此時我的想念你的心,你可知道?
即便到了這里,元稹還忘不了與白居易的床底之歡,寫了《酬樂天勸醉》:
美人醉燈下,左右流橫波。王孫醉床上,顛倒眠綺羅。君今勸我醉,勸醉意如何?
前四句徹底赤裸裸的寫的“滾床單”的事情。然后問白居易:“君今勸我醉,勸醉意如何?”你想灌醉了,想干什么?這也太露骨了吧,我都臉紅了。天呀!
還有一首《酬樂天三月三日見寄》:
當年此日花前醉,今日花前病里銷。獨倚破簾閑悵望,可憐虛度好春朝。
這完全是以一個女人口吻寫的深閨春怨的心情。我簡直崩潰了。
但是,唐朝是個相當開放的的朝代,連當時的人也深受感動!杜f唐書·元稹傳》記載:(元稹)“既以俊爽不容于朝,流放荊蠻者近十年。俄而白居易亦貶江州司馬,元稹量移通州司馬。雖通、江懸邈,而二人來往贈答,凡所為詩,有自三十、五十韻乃至百韻者。江南人士,傳道諷誦,流聞闕下,里巷相傳,為之紙貴。觀其流離放逐之意,靡不凄婉。”《舊唐書·白居易傳》亦如此記載:“時元稹在通州,篇詠贈答往來,不以數千里為遠。”
四、至死不渝
這二人可以辜負眾多妹子的心,但是對彼此忠貞不渝。
元稹先對崔鶯鶯始亂終棄,然后為了前途娶了宰相的外孫女韋從。韋從知書達理、賢惠淑德。韋從一死,還真讓元稹寫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的詩句,但這首詩居然沒有寫完多久,便不再“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绷恕qR上就和當時的名妓薛濤好上了,最后對癡情的薛濤又是始亂終棄。
白居易更不用說了,即便七十歲還蓄養(yǎng)家妓上千人。白居易為了尋歡,逼死當時為夫守節(jié)的關盼盼,一代名妓香消玉殞于燕子樓。白居易《燕子樓》與盼盼的和詩,更成為他晚年的污點。
而且這二位基友甚至交換自己的伴侶,真是做到了性福共享了。白居易剛到了杭州,便占有了當地的官妓商玲瓏,后來居然借給元稹了一個月。薛濤雖然被元稹拋棄,但是薛濤一直以元稹的側室自居,白居易居然赤裸裸寫詩去勾引薛濤——這位朋友的妻子,元稹居然無動于衷。
二人對不起天下的女人,卻能對的心中的那個男人。
到了晚年,二人都成為金章紫綬的三品大員,幾乎就是人臣中的頂峰。后來外放到越州當刺史,白居易于是也跟著要求出京,到了相鄰的杭州做官。真是不離不棄。
兩人的治所相近,用傳遞公文的驛使來互通“情書”,雖然這時已頭白如雪,但更珍惜相聚的日子。
元稹來杭州探訪白居易聚了三日,臨別時候寫到:
莫言鄰境易經過,彼此分符欲奈何。垂老相逢漸難別,白頭期限各無多。
盡管時光不斷地飛逝,現在早已白頭,感情卻歲久彌深,對彼此的更是深深的依戀。
元稹和白居易最后一次見面是在洛陽,當時元稹從越州回京師時,去探訪閑居東都的白居易,臨別時,寫下這樣兩首詩:
君應怪我留連久,我欲與君辭別難。白頭徒侶漸稀少,明日恐君無此歡。自識君來三度別,這回白盡老髭須。戀君不去君須會,知得后回相見無。
吟罷這兩詩,二人執(zhí)手良久,才悵然分別。不久,元稹在武昌突發(fā)急病而死。最后的兩首詩真成了的臨別贈言!一輩子的好基友去世了,白居易痛不欲生,在給好友的祭文中寫道:
嗚呼微之!始以詩交,終以詩訣,弦筆兩絕,其今日乎?嗚呼微之!三界之間,誰不生死,四海之內,誰無交朋?然以我爾之身,為終天之別,既往者已矣,未死者如何?……與公緣會,豈是偶然?多生以來,幾離幾合,既有今別,寧無后期?公雖不歸,我應繼往,安有形去而影在,皮亡而毛存者乎?
特別最后一句,就是現在版的“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以后,一直到死,白居易懷念這元稹,看這首悼亡詩:
夜來攜手夢同游,晨起盈巾淚莫收。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陽草樹八回秋。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好一句“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真的能和“十年生死兩茫茫”一句相媲美了。
晚年的白居易,他一直沒有忘元稹的《寄樂天》:
無身尚擬魂相就,身在那無夢往還。直到他生亦相覓,不能空記樹中環(huán)。
詩中明確表達出來死后也要結緣。
所以,晚年的白居易開始求佛積善,捐錢建寺,只盼來生再和元稹后生之緣。他的《修香山寺記》表達真是情感至深:
嗚呼!乘此功德,安知他劫不與微之結后緣于茲土乎?因此行愿,安知他生不與微之復同游于茲寺乎?
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還在這個地方相聚么?
好感人的一句話,這輩子我和你沒有呆夠,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當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說出如此平淡的話語,其感情已穿越時空。
此情千古第一!誰還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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