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個好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要他,就得裝糊涂,就是忍受他的壞。她為什么要戳穿他?人生在世,還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歸根究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張愛玲《金鎖記》
隔著玻璃窗望出去,影影綽綽烏云里有個月亮,一搭黑,一搭白,像個戲劇化的猙獰的臉譜。一點(diǎn),一點(diǎn),月亮緩緩的從云里出來了,黑云底下透出一線炯炯的光,是面具底下的眼睛。天是無底洞的深青色。
——張愛玲《金鎖記》
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diǎn)凄涼。
——張愛玲《金鎖記》
逍遙未遂
長安覺得她是隔了相當(dāng)?shù)木嚯x看著太陽的庭院,從高樓上望下來,明晰,親切,然而沒有能力干涉,天井,樹,曳著蕭條的影子的兩個人,沒有話,不多的一點(diǎn)回憶,將來是要裝在水晶瓶里雙手捧著看的,她的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愛。
——張愛玲《金鎖記》
七巧眼前仿佛掛了冰冷的珍珠簾,一陣熱風(fēng)來了,把那簾子緊緊貼在她臉上,風(fēng)去了,又把簾子吸了回去,氣還沒透過來,風(fēng)又來了,沒頭沒臉包住她——一陣涼,一陣熱,她只是淌著眼淚。
——張愛玲《金鎖記》
一陣風(fēng)過,窗簾上的絨球與絨球之間露出白色的寒天,屋子里暖熱的黑暗給打上了一排小洞。
——張愛玲《金鎖記》
他穿過磚砌的天井,院子正中生著樹,一樹的枯枝高高印在淡青的天上,像磁上的冰紋。長安靜靜的跟在他后面送了出來,她的藏青長袖旗袍上有著淡黃的雛菊。她兩手交握著,臉上顯出稀有的柔和。
——張愛玲《金鎖記》
晴天的風(fēng)像一群白鴿子鉆進(jìn)他的紡綢褲褂里去,哪兒都鉆到了,飄飄拍著翅子。
——張愛玲《金鎖記》
院子正中生著樹,一樹的枯枝高高印在淡青的天上,像瓷上的冰紋。
——張愛玲《金鎖記》
他現(xiàn)在知道精神與物質(zhì)的界限不能分得這么清。言語究竟沒有用。久久的握著手,就是較妥帖的安慰,因?yàn)闀f話的人很少,真正有話說的人還要少。
——張愛玲《金鎖記》
年輕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濕暈,像朵云軒信箋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老年人回憶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大,圓,白。然而隔著三十年的辛苦路望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帶點(diǎn)凄涼。
——張愛玲《金鎖記》
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 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 但是三十年前的故事還沒完——完不了
——張愛玲《金鎖記》
我們也許沒趕上看見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輕的人想著三十年前的月亮應(yīng)該是銅錢大的一個紅黃的濕暈,像朵云軒信箋紙上落了一滴淚珠,陳舊而迷糊。老年人回憶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歡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圓,白,然而隔著三十年后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帶點(diǎn)凄涼。
——張愛玲《金鎖記》
歸根究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張愛玲《金鎖記》
言語究竟有沒有用?久久地握著手就是較妥帖的安慰。因?yàn)闀f話的人很少,真正有話說的人還要少。
——張愛玲《金鎖記》
敝舊的太陽彌漫在空氣里像金的灰塵,微微嗆人的金灰,揉進(jìn)眼睛里去,昏昏的。街上小販遙遙搖著撥浪鼓,那瞢騰的“不愣登……不愣登”里面有著無數(shù)老去的孩子們的回憶。
——張愛玲《金鎖記》
不大的一棵樹,稀稀朗朗的梧桐葉在太陽里搖著像金的鈴鐺。
——張愛玲《金鎖記》
敝舊的太陽彌漫在空氣里像金的灰塵,微微嗆人的金灰,揉進(jìn)眼睛里去,昏昏的。
——張愛玲《金鎖記》
長安悄悄的走下樓來,玄色花繡鞋與白絲襪停留在日色昏黃的樓梯上。停了一會,又上去了,一級一級,走進(jìn)沒有光的所在。
——張愛玲《金鎖記》
三十年來她帶著黃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殺了幾個人,沒死的也送了半條命。
——張愛玲《金鎖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