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景思情作文:故鄉(xiāng)的臘月
臘八過后的一天,我回了趟鄉(xiāng)下老家。
坐火車,轉(zhuǎn)汽車再乘三輪車,折騰好幾個小時,下午兩三點鐘終于到家了。都說現(xiàn)在的交通方便,其實對我老家來說,還不是那么容易,雖然實現(xiàn)了村村通,但由于地處礦區(qū)的老家來往煤車過多,路都軋壞了,坑坑哇哇,塵土飛揚,一路顛簸,感到十分的疲倦。在路邊的麥苗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頓覺清爽。面對空曠的原野,是那么新鮮,在城市咋也享受不到。
母親在樓道的廊檐下曬暖,冬陽透過稀疏的樹枝灑在母親的身上,母親拄著拐杖在挪步,十分艱難。母親老了,實在是太老了。八十快上九十的人了,能不老嗎?望著老態(tài)龍鐘的母親,心里涌動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母親似乎感到有人到跟前,誰?我,我是你的大兒子。大概母親聽出了我的聲音。你咋回來了?我問母親,家里人呢?打工的打工,上窯廠的上窯廠,天天不就是我一個瞎老婆子在家。瞎了一只眼的母親,用另一只只能通路的眼看了看我說:瘦了,老了。能不老嗎?馬上快奔六的人了。母親說:也是。我問母親:這大臘月的,鄉(xiāng)里咋還這么忙,大弟兩口子呢?都到窯廠裝磚去了,幾個孩子在外地打工還沒回來。母親這樣說。
以前鄉(xiāng)下的臘月是一年中最閑的日子,家家忙著辦年貨,可現(xiàn)在都忙著在外掙錢,我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只見一座座樓房拔地而起,卻不見人影,要是從前,家家屋檐下早掛滿了雞鴨鵝魚肉,于是眼前浮現(xiàn)出童年鄉(xiāng)村臘月的景象。鄉(xiāng)里有句老話,吃了臘八飯,就把年來辦。臘八一過,家家戶戶就開始忙乎起來,母親忙著掏糧曬糧,磨面粉,那時沒有打面機,多數(shù)是等我們睡了,父親和母親抱棍推磨,一干就是半夜,有時通宵達(dá)旦,磨出的面粉有秫秫粉、小麥粉,頭粉留包餃子用,收起來放在另一個面斗里,祭灶前忙著打掃衛(wèi)生,幫我們制作新衣服,新鞋子,開始蒸年饃,炸馓子、炸綠豆園子、磨黏秫秫面,磨豆腐豆皮、年糕,做酵子,母親的酵子做的一絕,她把蒸好的米飯冷的半涼后,拌上藥子,一天一夜端出來,噴香,甜的可口,那真叫好吃。左鄰八舍都找母親做酵子。父親就更忙了,今天不是幫人寫門對,就是幫人寫信,今天趕東集,明天趕西集,置辦年貨忙的他團團轉(zhuǎn)。遇上星期天,我就鬧著和父親趕集,一大早,四面八方的人們像潮水般的往集上涌去,有擔(dān)挑手提的,有牽著拉著的,也有抱著挎著的。有買有賣,集市上可熱鬧了?v橫的十字大街?jǐn)[滿了攤點,琳瑯滿目的商品、新鮮的蔬菜瓜果應(yīng)有盡有,滿街的吆喝聲不絕于耳,油炸的香味撲鼻而來,各式各樣的年畫對聯(lián)隨處可見,大街上人頭顫動,人挨人,人擠人,一條街下來,滿身大汗,雖然天冷,也抵不過熱氣騰騰的臘月集。魚市雞市上圍滿了人,豬肉攤子在排隊,買肉的人你擠我涌,合作社打油買布的水泄不通,街東頭是玩猴的、街西頭是唱戲的、街南頭是玩雜技的,街北頭是唱大鼓的,天空中不時響起鞭炮聲,娶新媳婦的也在這時湊熱鬧,真是錦上添花,熱鬧又添熱鬧?晌覠o心觀賞這些,跟著父親,只想混把花生,兩根油條。鄉(xiāng)下的大臘月集真是熱鬧。
更熱鬧的要數(shù)過年那幾天,從年三十到年初三,鞭炮不斷,噼里啪啦響個不停,母親從早忙到晚,包餃子,攥湯圓,穌炒油炸,變著花樣讓我們吃好喝好,一家人圍著大桌子,推杯換盞,其樂無窮。家家戶戶張燈結(jié)彩,新年的氣氛十分濃烈,一直持續(xù)到正月十五,有的到二月二,年的韻味還沒有消散。
走著想著,只顧往前走。大侄子啥時回來的。一扭頭,看見是原來的老鄰居馬大叔,忙遞上煙,和大叔嘮嗑起來。眼看著快過年了,咋不見人呢?大叔告訴我,年輕人都到外地打工去了,能掙錢,你看看這樓瓦雪霜的,他指著一座座樓房說。只留下我們這些缺胳膊掉腿,不中用的空巢老人了,跟隨大叔轉(zhuǎn)過彎,看見一處樓房前停著一輛奔馳轎車,大叔說這是狗蛋的,不叫小名恐怕你不知道,我問,是二叔家的狗蛋,不是他是誰,一說狗蛋,我太熟悉了,打小在一起玩,一塊長大,比我小幾歲,現(xiàn)在是大老板了,在南京搞房地產(chǎn)開發(fā),發(fā)了。大叔說。這人真是三十年河?xùn)|轉(zhuǎn)河西,小時要飯,現(xiàn)在都成了大老板了,我嘆息又羨慕。大叔陪我從村東走到村西,見到的沒有幾個人,差不多關(guān)門閉戶,一點年的氣息都沒有。眼看快到祭灶了,都咋這么存住氣,大叔說:現(xiàn)在的年好辦,不用趕集,村頭就有超市,想要啥都有,現(xiàn)在誰還稀罕雞鴨魚肉,天天都過年,就想吃點粗茶淡飯,要不幾天,出外打工的人都就回來了,他們差不多都有車,一家人和年貨隨車就有了。不過也有不回來的,年上值班,說是三倍的工資,大叔真是懂的多。根旺出去五年都沒回來,院子里都成荒草了,大叔朝前指了指說。
這趟臘月老家之行,總感覺鄉(xiāng)下的年味有些淡。過年不應(yīng)過錢,更不該攀比,只要一家團圓開心快樂,熱熱鬧鬧就好。這樣才有真正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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