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哨音童年為題的作文
幼年家貧,在我的好多文章中均有描述,不再贅述。我要說的是歡樂和貧富無關(guān)!褲子破了,拿長冰草扎一條豬尾巴;鞋子破了,在田野里瘋跑,土從鞋口進(jìn)去,從前邊破洞漏出!“豬尾巴”可以在突然的轉(zhuǎn)身中當(dāng)鞭子使喚;五個腳趾頭都出來才好數(shù)腳(jue)盤(數(shù),數(shù),數(shù)腳盤,棗兒核桃數(shù)一遍……最后一個放屁蛋。┲苯訑(shù)了漏出的趾頭,連脫鞋都免了!
“放屁蛋”跑開,被追到是要“挨打的”,豬尾巴甩得活靈活現(xiàn)。就有人拿出自制的哨子來吹,尖利高亢,一如沖鋒的號角,塵土飛揚中嬉笑聲響成一片。
鬧夠玩好,排成一隊,吹了哨子回家。孩子是不能沒了響聲的,只有藏迷迷時會有一小會兒的安靜。冬天沒有柳笛,難不成悄聲沒氣的?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事!難倒我們的事情從來不會出現(xiàn)。
春夏有柳笛。折一段柳枝,慢慢地擰松表皮,拿小刀旋切,抽出白嫩柳條,就得到一個空心圓筒,將一端的樹皮刮掉,漏出黃綠的'纖維層,一只柳笛做好!沒有柳枝?不怕,白楊樹枝也行!往往是十幾個膝蓋上長眼,屁股上多了尾巴的黑小子排好隊,腆起胸,鼓了腮,咋樣?有沒有編外軍樂隊的氣勢?滴滴嘟嘟柳笛聲吹開了洋芋花,羞紅了豌豆花……
柳笛聲很好聽,但做起來麻煩,而且沒法過夜,柳筒干了就不響了。沒事!見過青稞吧?折一段下來,取中間一段,將靠節(jié)的部分小心的揉開一厘米,最好八瓣。然后將另一頭的節(jié)掐掉,輕輕的捏了兩端往中間擠,破裂部分就變成腰鼓狀。好了,現(xiàn)在含了腰鼓,慢慢的試吹。用氣大了腰鼓變平,要么“放屁”,要么“啞屁”,在伙伴們的哄笑聲中紅了臉再次擠“腰鼓”;用氣小了,干脆不響!難吧?柳條田野里自是沒有,青稞卻是隨處可見的。熟能生巧,好多人可以一次含了五六個!五音齊奏,低音若冬日冰下泉水的嗚咽,中音像父親在遠(yuǎn)處呼喚我們回家,高音就是生產(chǎn)隊那匹大紅兒馬的長嘶了……我們還可以用其他麥秸吹出各種聲音。采一根已經(jīng)結(jié)穗的玉麥子,這種麥子的穗很怪,每一粒都由一個細(xì)長的脖子與桿相連,現(xiàn)在就用細(xì)脖子插在麥稈中,慢慢的往下拉,“脖子” 就在秸稈上拉開一條小縫隙。沾了唾沫在縫隙上,在一頭像豎笛似的開吹,聲音不大,但有一種說不出的飄渺,女孩子最愛吹了。
做麥稈哨子,老人們會罵我們敗家子,破敗星。春種一粒粟 秋收萬顆子,莊稼還沒成熟就讓我們給禍禍了,不挨罵才怪。哼,白楊樹葉子不能吃,這總可以了吧。撿了大點的葉子卷成筒狀,將兩頭用小刀切齊整了,照吹不誤。剛剛你不是罵我們嗎?吹了葉笛罵回去,“嘟嘟嘟,嘟嘟嘟!”————“老王爺,大壞蛋” !
幾場南風(fēng),吹出一片金黃,吹走了我們的這些笛子哨子。你是不是覺得會清凈幾天了?答案自然是不可能!我們早在夏天就學(xué)會了打口哨。拇指和中指相抵,含在口中,放與舌尖處,用力一吹,尖利的口哨聲能穿過好幾架山,余音裊裊。善吹者利用舌頭的震動,變換出好多音調(diào)。我們就用過這個辦法約朋友出來玩,兩短一長_———快出來!
冬天到了,口哨聲就干炸炸的,或許是空氣干燥的原因吧,讓人聽了心煩。再說田野里寒風(fēng)肆虐,沒啥好玩的。向陽的土灣就迎來穿了破棉襖,有的還漏出焦黃的羊毛,吸溜著鼻涕的禿小子們。抱了石板,拿出珍藏的杏核磨杏哨。童年夏秋時節(jié),騰格里沙漠邊緣的杏子成熟,一輛驢車?yán)它S澄澄的小杏,一大碗麥子換一小碗杏子,杏子到底有多好吃,似乎沒有太多的記憶,但杏核卻寶貝!將一面長邊稍稍打磨就出現(xiàn)一個小洞,將杏核用大針慢慢的搗碎挑出。杏哨做好!嘬了嘴,對著小孔試吹,急吹高亢嘹亮,能震落松樹上蓬松的雪球;緩吹低吟,好像父親外出打工期間母親納著鞋底低聲唱《走西口》……
還有更高級的自制哨笛,但沒能普及,主要是會的人不多,更主要的是原料不足。我記得我和哥哥有過一只自制的竹笛。小叔叔有一只真正的笛子,紫紅的桿上用黑漆線纏出好幾道箍,很好看,可不讓我們吹,連摸一下都要偷偷摸摸地。爺爺當(dāng)過公社蜂場養(yǎng)蜂員,有一年從四川會來,拿來笛子粗一根竹竿。我在哥哥的掩護(hù)下將小叔笛子偷了出來,依葫蘆畫瓢,拿火剪燙好洞眼,可怎么都吹不出聲。仔細(xì)的觀察小叔的笛子,才發(fā)現(xiàn)一段被堵住的秘密。其實這個笛子是沒法真正吹出宮商角徵羽的,但兄弟倆卻變成了孩子王,誰讓我們有笛子!粘了本子紙,咿咿呀呀的吹,當(dāng)時覺得那笛聲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孩子們的歡樂,用時髦的話來說,就是椰風(fēng)擋不。『呛,地處西北,沒有椰風(fēng),但從不缺西北風(fēng)。“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fēng)從坡上刮過……”吹著自制的哨笛,追風(fēng)。哨聲吹開了農(nóng)人額頭緊縮的疙瘩,趕走了荒涼和貧窮,明白了農(nóng)家的艱辛……
寒來暑往,我們在哨聲中慢慢長大。田間多了我們和父母一起勞作的身影,冬天也不再去土灣瘋玩,可是田野中的哨音卻沒有停下。風(fēng)過麥田,又一群孩子在麥浪中游過,不過 “豬尾巴”卻慢慢地少了,直至不見,腳趾頭也悄悄地縮回鞋子中了……
昨日吃過杏子,看了黃澄澄一大堆杏核,童心萌發(fā),給兒子做了一個個杏哨。兒子放下遙控飛機,吹得不亦樂乎,清脆的哨音中滿滿的都是童年。兒子帶了“寶貝”去學(xué)校,回家就央求我再做幾個,理由是朋友們預(yù)定了!
拿了工具做杏哨,沙沙的磨著歲月的年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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