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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游戲與故事作文
游戲與故事
我一直想談一談“游戲與故事”的思想,但是沒有把握說得清楚和圓滿,只能想到哪里說道哪里。如果有什么紕漏或者偏悖,以后可以寫文章補綴、修正或者是批判。思想總有一個完善的過程。
所謂“游戲”和“故事”其實是兩個比喻,我想不到有其它更準確生動的詞匯能表達我的意思。對于一個人來說,他過去的一切經(jīng)歷可以看做是一個“故事”,他未來將要經(jīng)歷的可以看成是一場“游戲”,我們每個人生命都是由“游戲”和“故事”兩部分構(gòu)成的。如果說的更準確一點,因為未來我們還沒有經(jīng)歷,它還不能成為我們生命的一部分,我們只是在經(jīng)歷著“當下”,而“當下”是什么呢?毫無疑問,“當下”就是“游戲”本身,我們“當下”正在“做著游戲”。
在我看來,“游戲”和“故事”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因果關(guān)系,因為有了現(xiàn)在的“游戲”,所以有了以后的“故事”。我所感興趣的,是一個人在經(jīng)歷當下“游戲”時的感受和事后回憶這段“游戲”(此時已成為“故事”)時的感受截然不同。這種“截然不同”應(yīng)該怎樣描述呢?似乎應(yīng)該這樣說:“游戲”與“故事”是兩個不同時空的存在。我們的全部生命就是這兩個不同時空的存在的結(jié)合,這兩者之間的關(guān)系蘊含著人生的許多秘密。
“游戲”是指一個人當下正在經(jīng)歷的與外部環(huán)境的接觸,這種接觸包括主動的和被動的。單純的思維活動不屬于“游戲”。思維活動非常特殊,它其實是一切“故事”的載體,我們的全部回憶都是通過思維活動進行的,但是思維活動并不是“故事”本身,它和“故事”的關(guān)系仿佛是留聲機跟唱片的關(guān)系!肮适隆卑ㄎ覀兯械挠洃,不僅包含“自己的故事”(經(jīng)歷),也包含“別人的故事”。別人的“故事”是指我們聽說的了解的別人的經(jīng)歷。我們看見一條新聞資訊,讀了一篇小說,也屬于別人的“故事”;我們在書本上學(xué)的數(shù)學(xué)定理,化學(xué)公式呢?這些同樣屬于別人的“故事”,這些都是別人的實驗結(jié)果的總結(jié),是別人的經(jīng)歷。有時候“自己的故事”和“別人的故事”并沒有特別嚴格的界限,譬如我們了解一個力學(xué)定理,然后自己又照著定理做了一次實驗,證明定理的正確,那么這個定理不單純算是別人的“故事”了,因為我們自己也有了實踐。
以往我們常常談到理論與實踐的關(guān)系,什么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什么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說的挺玄乎。說到底,在很大程度上,實踐與理論的關(guān)系就是“游戲”與“故事”的關(guān)系。因為“游戲”與“故事”分屬于不同時空,所以我們會對理論和實踐有決然不同的感受。我們似乎已經(jīng)全明白了一個定理的全部內(nèi)容,但是一旦實際操作起來就又好像不明白了,因為理論的明白是一個思維運動,是屬于“故事”的范疇,而實踐操作是的對客觀世界的改造,屬于“游戲”的范疇。只有我們通過實踐把定理驗證了,也就是把“別人的故事”轉(zhuǎn)化成“自己的故事”,那“游戲”與“故事”這兩個不同時空的存在也就建立了連接,打通了彼此。
在這里我還要談一談“意義”這個話題,就是我們平時說的“人生的意義”“生命的意義”“生活的意義”。所謂意義,哲學(xué)上是指事物存在的原因、作用及其價值。概念比較抽象。如果單從“價值”的角度來詮釋,意義就是指過去的事物對現(xiàn)在的價值。我們說“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其實我們做的過程(也就是“游戲”的過程)并不存在意義,只有當我們把事情做完了,回過頭來才會看到我們所做的事的價值,那么,我們前面所做的事也就有了意義。有時我們在做某件事之前會定義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因為我們假設(shè)了這件事會對未來產(chǎn)生有益影響。我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假設(shè),是因為我們依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和知識儲備,而這些都屬于“故事”的范疇。換句話說,“意義”只存在于“故事”之中,不存在于“游戲”之中。
有一種很有趣的現(xiàn)象,當我們回憶過去的時候,我們最感興趣的往往是那些不好的日子,譬如自己曾經(jīng)吃過多少苦,流過多少汗,在當時來講生活是痛苦艱辛的,但回過頭來卻感覺那時候的生活是有意義值得回味的。這是什么緣故?當然是“游戲”與“故事”的奧妙。我們回憶苦日子的時候之所以覺得幸福,因為那只是一個“故事”,是一種思維運動,不會對我們現(xiàn)在安逸的生活造成破壞;而這個“故事”本身又是有意義的,也就是說,那些當年的事情對于現(xiàn)在的我是有價值的,或者說,當年的事情對于我整個生命的精彩程度是有幫助的。人們在品味故事的時候,總是喜歡曲折、艱辛、冒險,這樣的故事才是好故事,才是有意義的故事。而平淡無奇,整天生活在安逸中的故事卻是最沒趣味最沒價值的。但是,當我們處在“游戲”之中感受卻是截然不同,在“游戲”里我們總是趨利避害,貪圖安逸,所有的好惡都是出于動物自我保護的本能。當然,身處“游戲”中與“故事”中的感受并非絕對對立,譬如一個人在熱戀的時候和多年后回憶去這段戀情的時候或許都會覺得甜蜜。但是,“游戲”與“故事”在更多的時候的感受卻是不統(tǒng)一的,而這或許正是我們生命最大的吊詭之處。
我們生活里觀察身邊人的時候也遇到這個問題。看見一個人事業(yè)很成功,婚姻很美滿,我們自然非常艷羨,但是我們看到的不過是一個“故事”,或者說我們是從故事的角度去理解那個人的生活的。至于那個人究竟生活的怎樣,幸福不幸福,或許他自己的結(jié)論和我們正相反,因為他是身處“游戲”之中的,他和我們處在兩個不同的時空里,在感受上無法對接。我們在大街上看見一個瘋子撿垃圾吃,破衣爛衫癡癡呆呆,我們會覺得他很可憐,他的人生是一個悲劇。這又是我們用一個“故事”的標準來審視他了。也許從“游戲”的角度,那個瘋子正處在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呢。
我們看電影,實際是在看一場別人的故事,有時電影里人物被整得狼狽不堪的時候,觀眾卻被逗得捧腹大笑毫無一點同情憐憫之心,觀眾的情感和人物的情感未必是統(tǒng)一的!督鹆晔O》講的是悲劇,中國人死的死逃的逃,可是我們卻愿意花錢去跟著流一把淚,為何?說到底我們只是一個看客,我們不會擔心自己被殺,卻會在這種悲慘的故事面前得到某種滿足。有些女孩子被小說里的愛情所吸引,希望自己也成為故事里的主人公,豈不知就算有一天她真的成了愛情故事里的主人公,也一定會被整的痛苦不堪毫無詩意,因為在別人看來,曲折的情節(jié)才是最有吸引力的。我們欣賞一副繪畫,會注意畫的內(nèi)容要表達一種怎樣的思想或者情懷,有怎樣的意義。我說過,意義只存在于“故事”之中,不存在于“游戲”之中。所以說,從某種角度上講,欣賞繪畫也是在看一個“故事”。
我們是否可以得出結(jié)論:一切藝術(shù)的欣賞都是建立在“故事”的敘事基礎(chǔ)之上?這個結(jié)論還過于武斷。譬如音樂,我們聽一支好的曲子,到底是在聽一個“故事”還是做一場“游戲”呢?我傾向于是在做一場“游戲”。雖然有人會質(zhì)疑說,音樂也是有意義的,它是作者過去的一些生命體驗的表達,但是我想說,我們聽音樂的過程主要是感受一種旋律或者是一種情緒,就像接受一次精神按摩,聽完了就聽完了,頂多再聽一遍再接受一次按摩,無所謂還要回憶一下這支曲子的意義,表達了什么。這更像是一個“游戲”的過程。由此類推,詩歌和音樂有相通的地方,是否詩歌也屬于“游戲”呢,再以此類推,有人說小說的本質(zhì)是詩,那么小說也屬于“游戲”了?我們只能暫時做出這樣的判斷:每一種藝術(shù)的欣賞都同時包含“游戲”的成分和“故事”的成分,有的偏重于“游戲”,有的偏重于“故事”。
關(guān)于人生本質(zhì)的的探討也很有意思,其實過去的人都從不同的角度探討過人生的本質(zhì)是“游戲”還是“故事”的問題。如果說生命的本質(zhì)是“游戲”,我們可以得出“活在當下”的結(jié)論,而且會更加注重眼下的幸福,但也可以得出生命的本質(zhì)是虛無荒誕沒有意義的結(jié)論,人生來去一場空,一場游戲一場夢,還是出家的好。如果說生命的本質(zhì)是“故事”,那么我們就應(yīng)該過有意義的生活,為了明天的成功和幸福而不懈奮斗,我們必須放棄今天的安逸和知足,去做有挑戰(zhàn)有艱辛的事業(yè)。然而如果我們永遠放棄今天的話,明天又有什么意義呢?
過去的先賢圣人似乎也變相的考慮過這個問題。19世紀以前,西方哲學(xué)一直追求理性,似乎有點“故事主義”的意味,進入20世紀,哲學(xué)上又出現(xiàn)了反理性的傾向,似乎又有點“游戲主義”的傾向。西方人總喜歡走極端,非此即彼,常常搞得自己很痛苦。相比之下,中國的哲學(xué)要含糊的多,不喜歡分得那么清楚,或許這樣更有利于我們活得輕松一些。